“阿漓,我们先走吧。”
“好。”
“等一下。”赵艺成叫住他们,“可以聊一下吗?我请你们喝咖啡。”
***
天下没有白喝的咖啡。
赵艺成的胃口虽然败光了,但刨根究底的热情却在熊熊燃烧。他想跟上次天寿堂事件时那样,邀请温衍和江暮漓一同调查这次的怪死事件。
温衍沉默了一下,“警察会处理这起案件,跟我们没有关系。”
赵艺成不解,“可你上次明明那么拼命,怎么这次就一点都不在乎了?”
温衍哑然失笑,“之前是为了阿漓。况且私心里,我认为泰伯是罪有应得。”
“话是没错……”赵艺成道,“泰伯残害动物是坏,但他毕竟是人,就算要接受惩罚,是不是也太惨烈了点……”
“你认为人类和动物有区别吗?”江暮漓淡淡开了口。
“那当然……有啊?”
“我认为没有。”江暮漓露出一点讥讽的神情,“充其量不过是投生畜生道的它们比你们人类更愚痴,得到的善业更少、恶业更重罢了。”
赵艺成眨巴着眼睛,他没听懂,也放弃了理解。
“我明白。”温衍看向江暮漓,“我们人类观察畜生道的众生,认为它们无知无识,天神道诸神观照我们人类又何尝不是如此?”
江暮漓无比赞同地颔首。
赵艺成端起咖啡,跟想要灌醉自己一样一饮而尽。
你俩真不愧是一对。
“反正我觉得这事儿不简单,背后绝对有一股超自然的力量在作怪。”
赵艺成既兴奋又害怕,“根据我自己的猜测,钱进和泰伯很可能都是因为伤害动物遭了报应。”
温衍“嗯”了一声,心道该。
“我还是打算去提醒钱进一句,让他别再干那种没人性的缺德事儿了。”
江暮漓淡漠道:“随你。”
***
赵艺成本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心思,主动去找了钱进。
恶心糟乱的房间里,钱进正在虐待新买的仓鼠。
赵艺成怒了,“你有病吧你,你真是个变态.啊!”
钱进把带血的刀片往他脚边一砸,“滚,关你屁事。”
“我告诉你,你们那个群里的大神已经死了,你再干这种事当心下一个就轮到……”
“去你妈的少管老子!”
赵艺成话还没说完,就被钱进连拉带扯地推搡了出去。
“砰!”
门重重合上。
钱进恶狠狠地把那只仓鼠的尸体扔进垃圾桶,抬脚重重踹了上去。
他一无所有了,爹妈要和他断绝关系,身边朋友也对他唯恐避之不及,他彻底从名牌大学的天之骄子沦为臭名远扬的虐猫凶手,烂了,臭了,完蛋了!
钱进从冰箱里捞出一罐啤酒,“咕咚咕咚”猛灌一气。
现在他彻底依赖上了酒精,整天靠酗酒度日,喝得懵懵忡忡,神智混沌。
往床上一躺,他翻来覆去,整个人异常空虚烦躁。
手痒,心痒,身上的伤口痒。
好像有无数只虫子爬满了他正在结痂和长肉芽的伤口,不停地挠啊挠。
他痛苦地大叫一声,明知不能用手抓,还是撕掉纱布,抠啊抓啊挠啊,把自己抓成一个血人,指甲缝里都嵌满了血渍和碎肉。
爽!
但远远不够。
他又想发泄了。
那种凌虐远比自己弱小的生物,掌控它们生死,看着它们痛苦不堪却只能任自己折磨的感觉实在太爽了!
唯有这一刻,他才是人上人!
不,是神!
神想做什么都可以!践踏一切!把那些讨厌的人、讨厌的畜生全都杀光!
杀!
剥他们的皮!割他们的肉!挖出他们的眼睛,拔掉他们的舌头!一片一片撬掉指甲!把铁钎从左边耳孔伸进去,从右边耳孔抽出来!
今夜,月亮怎么格外的大,大得快贴上窗户了。
钱进盯着那轮月亮看,臃肿又苍白的一坨死肉般的月亮。
“废物!孬种!蠢玩意儿!”
月亮在骂他。
我操你妈敢骂老子?钱进火气顿时就窜上来了。
他抄起床头柜上的水果刀,对着月亮就一顿猛刺。
奇怪,怎么没见血啊?
月亮讥讽地笑了。
“老子的血早就被放干了,傻.逼。”
钱进尴尬地抓抓头发,“噢,怪不得。”
“我没法儿看你再这么混下去了,我要来帮你。”
“帮我?你怎么帮?”
“拿去。”
月亮给了他一张名片。
他接过一看,上面写“阿泰土菜馆”。
***
钱进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找到阿泰土菜馆的。
大概是有那轮贱得要死的傻.逼月亮帮他指路。
一路上,月光照在他身上,湿答答,黏糊糊,还散发着一股腐烂的臭味。
“恶心死了。”他怒道,“你把什么东西弄在我身上啊?”
“不好意思啊。”月亮冲他打了个哈哈,“我的尸油都流下来了。”
钱进恨恨道:“注意点行吧?”
月亮呵呵乐道:“等你也淌尸油了就不嫌弃了。”
钱进翻了个白眼,“这可是你说的。”
前面就是“阿泰土菜馆。”
钱进眯起眼睛,他怎么觉得这家店的门脸忽大忽小,一会儿是红的一会儿又变黑的了?
总之,奇形怪状的。
迎接他的店主是个五十几岁的男人,笑容满面,油光都挤出来了。
“钱进,我认识你。”
“你怎么会认识我?”
“我们是同好,你不是一直都很喜欢我的作品吗?”
钱进露出惊喜的笑容,“你是群里那个大神?”
泰伯呵呵笑了起来,一截腐烂的舌头从嘴里掉了出来。他赶紧塞回去,继续道:“我想邀请你欣赏一下我的收藏。”
钱进兴奋地答应了。
走进后院,满耳朵都是各种动物的尖锐叫声。
其实,钱进若此时清醒,一定能发觉这叫声并非他最熟悉的动物惨叫,而是另一种亢奋又痛苦的古怪叫声。
也不知道是什么生物。
只可惜钱进并没有听出来,他全身心沉浸在又可以欺凌弱小的快乐里。
“喂,我们什么时候开始?我都等不及了。”
泰伯转过身,说:“现在就开始。”
钱进亢奋道:“那还等什么呀!”
泰伯手起刀落,放血刀瞬间扎透了他的颈脖。
倒下的时候,钱进看见自己的血一飙三尺高,染红了那轮巨大的、发胀有如巨人观死尸般的月亮。
他知道,自己要死了。
死了……
等一下,为什么自己的意识还这么清醒?
钱进大睁着眼睛,想说但说不出来,想挣扎也动不了。
他只能无比清晰地感受到,泰伯哼着歌儿,动作麻利地给自己剃了毛发,把自己放进水烧开的铁桶里,用刚毛刷洗洗刷刷,还用喷火器把自己全身皮肤都烫了一遍。
然后,泰伯把他挂到了架子上,给他开膛破肚。
钱进全程意识清醒,他什么都知道,只是做不出任何反应。
视界猛然间天旋地转。
泰伯把他的头砍了下来。
他最后看见的,是一双畸形的手撑开了泰伯的嘴巴。
一只只不可形容的怪物从里面尖叫着窜了出来,奔向他那堆切好码齐的肉块,狼吞虎咽地大嚼起来。
月亮又在大笑。
泰伯和月亮一起大笑。
他们对着他大笑。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被感染,也想哈哈大笑。
但他都被吃光了,只剩一颗孤零零的头颅,笑不出声。
泰伯笑着笑着,转过了身。
他终于看见了泰伯的后背。
怪不得这人走路时总跟跳舞似地坐摇右晃,因为他跟气球一样,都变成空心的了——
五脏六腑被掏得一干二净,里面只剩一具被啃得干干净净的骨架,支撑着一层薄薄的肉壳。
钱进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样啊……?
原来,他们都不是人啊……!
他们是肥猪,是鸡鸭牛羊,是盘子里尾巴撅在外面的鱼,是扒了皮后还在抽搐的牛蛙。
他们是黄色的脂肪,红色的血浆,五彩斑斓的内脏。
他们是肉。
吃吧,吃肉!:,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