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名曰溯辛,长风界从前仅有一次年号叫溯辛,那一千年尽是乱年。
现在也出现了同样的情况——乱年骄子接连降世,当届封天石一开榜,榜上并非空白,而是早设下了封仙的千人名单。
一年后结榜,如果人数超过,封天石不会消榜,只会滞榜,直到人数减至一千人。
消息一出,这一千人的名单早被长风
界传疯了,几乎到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地步。这既是无上荣誉,也是无尽危险,赛程危险暂且不提,榜中人若不在长风盛会出现,必然会成为全界公敌。
如果想躲起来等着比赛结束,然后摘桃子,这基本是不可能的。封天赛一旦结束,前千排行榜一出,失去比赛资格却又不自废丹田,那么这人走到哪里,就会被哪里的宗门联合绞杀,整个修真界倾力而出,直到把他宰了。
天道的报应也会落在他身上。
相反,有赛制保护,待在太清仙宗,才是真正的安全。
楚江眠虽然孤傲不近人情,但不是目中无人,所以也淡漠地和宁昶谈了几句。
轻松将林青竹遮在了后面。
对照名录,整个西北仅有两人上榜,都是沧浪仙宗的弟子,一个是楚江眠,一个秋凝。
秋凝是沧浪仙宗主峰弟子,成名比楚江眠更早,已然两百岁,化神后期,离突破一线之隔,也是这次封天榜的热门封名人选。
封天石上的名单会显示名姓、道号、修为、灵根,看名录,榜上大多数人都是化神期,只有寥寥几个元婴,相对而言比较公平。
林青竹站在后面,安静的听着。
宁昶终于不再看他。
陆晋笑道:“既然在这里遇到,楚道友,同是西北弟子,不如一齐去花满楼吃顿饭?我特意定了一桌好菜。()”
“?()?[()”
于是林青竹自然地汇进一行人里,跟在楚江眠后面,一起去吃席。路上宁昶和陆晋一直在谈话,气氛还算和谐。
林青竹观察了一下,过去二十年,宁昶还是化神前期,林锋还是化神中期,只有容清突破了,到了元婴中期。
他们估计都要随着宁昶滴血录名,虽然不一定全有参赛资格,但有一两个,也很不错了。
几人也在若有若无的打量他。
林青竹并不在意,自己走自己的路。
越走路越宽,他们渐渐走到了江边。
蓝色的天悬在头顶,飞过雪山独有的白鸟,停栖在高高的屋脊。两道的楼阁古朴垂悬,檐角挂了青铜铃铛,在风中轻轻摇摆,传来风一样的乐声。
两边和头顶都有廊桥,很多人站在廊桥上眺望远方,能看见平静的蔚蓝水域,还有辽阔的草甸。
他们衣冠华服,皆是不凡。
林青竹跟着人潮往前走,像淹没在了里面。
前面一直宁昶几人的声音:
“这次盛会,神盟竟然参会,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事情。”
“还有内境的这些宗族,他们难不成也要下场?”
对长风盛会,几乎所有的仙宗古教都会来参加,唯二有两个例外,一是内境宗族,回回婉拒;二是神盟,从未接过请柬,连回应都欠奉。
() 这次开榜的一千人里,也唯有内境和神盟身为一流势力,却无一人上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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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叫林青竹的弟子,可是上了榜的,这次必然会来。
宁昶却斥道:“你也信沧江阁那些流言小道?神盟与林家如此大张旗鼓,必有要事,岂会是为了争美。”
林锋:“我听闻神盟的少盟主天羿,不过半百,就已经突破化神,林家的继承人更是了不得,据说也突破化神了,还是三师全才,他们要是加入,怕是要占半壁江山。”
陆晋却笑笑:“林道友,说起来你姓林,这林家说不定还是你本家……”
过了会儿,他又道:“你尽可放心,这两人必然不会亲身上阵,他们已不算弟子了,与我们争利,岂非可笑?”
楚江眠不置可否。
然而这些嘈杂的声音终于都渐渐消失了。
忽而一阵鹤鸣风动,转角之后,众人骤然停下了脚步。
他们走的地方渐渐变高,现在更是站在了三江灯市的最高点,风来吹动江畔,一座高楼,赫然正在大道中.央。
正是盛江第一楼,鹤鸣楼。
陆晋原想订在鹤鸣楼,却早被人捷足先登,只好退而求其次。
如今贵客临门,鹤鸣楼白鹤飞来,停栖在高高的楼台上,伴着阳光和水汽,如流云旋转,倾泻在了古朴高悬的栏杆上。
而那高台上,站了一群人。
一群峨冠博带,有如群玉生辉的人。
*
好像又回到了小骊峰。
林秦庄楚、赵越朱齐。
林青竹眼睛里映着阳光,抬头往上看,高楼上站着的,都是上八家的嫡系。或是年轻的少主,或是精英的弟子,青年男女,轻声交谈着。
他曾经都见过的,在寒梨花林中,他们穿着家中的服饰,配着家中的美玉,静静坐立在席上,觥筹交错,轻声软语,等待着周边的少年少女为他们奉酒。
若视线交错,彼此心照不宣,他们会给予一个很淡的笑。
已然习惯了旁人对他们的索取。
然而世族给予的,必然要收取代价,被揽入怀中的同时,也被他们永远揽在了怀里,不得离开。
家主与太上有大衍盛会,年轻一辈就有小衍道盟。
而他们此次,正是追随首座而来。
林青竹看到了林清笃、看到了赵渉、看到了赵菱,也看到了赵诸。记忆中有些模糊的青年又慢慢明晰了,仍然是温和的,和之前问他家在哪里,请他过去烤火时一样。
小骊峰的冰雪对所有修士来说都不冷,唯独对他来说很冷。
冻得身体都是青紫的。
赵诸正在栏杆边,和一人说话,他们都背对着他。
林青竹慢慢看到了和他说话的那个人,忽然有些茫然。
他觉得心里像被人轻轻敲了一下,想听听他里面的声音。
但是传出来的,却是空空的。
里面什么也没有。
和他说话的那个人,虽然已经是成年男子的身姿,但他还是认得出来。
他束了冠,半散着发,穿着烟灰色的长袍。
是林如晦。
若有所觉,林青竹看着他头微微侧了侧,耐心听了一阵赵诸说话之后,转过了身。
露出了如今的面目,深刻而冰冷。
青丝依旧微卷,眼睛却更深了,眼下一颗泪痣,身形似有些清瘦,却无端叫人发憷。与其他人在云阁上,身边拱卫着无数世族子弟,朝他这个方向看了过来。
远远地,盯准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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