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咬咬,除了疼以外,
宁随好像也没有任何的损失。
但是如果能够让沈星燎的情绪好一些,
宁随甚至希望他能够多咬几l口。
宁随还从来没有在沈星燎这里睡过,但是当天晚上他实在是太困了,直接就在沈星燎的怀里睡着了。
沈星燎脑子里面的事情很多、汹涌繁杂,却没有想到抱着宁随,竟也能够睡得着觉,直到第二天清晨他才发现,两人就在沙发上躺了一晚上。
宁随揉揉眼睛坐起来,还有些红肿,“哥哥。”
沈星燎握住他的手仔细去看,这才发现宁随以前大概是很少哭的,所以眼皮子这块的皮肤很脆弱,只要是哭得厉害或者是揉得厉害,都会很轻易地破皮,疼得要命。
可认识自己以后,宁随似乎就哭得很多了。沈星燎第一次清楚地认知到心疼这种情绪,心脏的酸涩弥漫开来,觉得愧疚又后悔。
“对不起随随。”他将宁随的双手合在自己的掌心,紧紧贴着自己的胸腔,“我不应该让你难过的。”
“但是我难过的时候,哥哥会很开心啊。”宁随冲着他笑起来,很认真地道:“因为哥哥会觉得有人在关心你的情绪,所以我才把难过表达出来的,不然哥哥不会看到。”
沈星燎注视他很久,也跟着笑了。
宁随说得对,自己难过的时候看到他难过,反倒是情绪会好起来。这分明是个很糟糕的认知,可偏偏宁随把他说出来,表现得很高兴。
他好像真的觉得自己为沈星燎难过,是件值得表达的事情。
跟宁随相处的感觉,与跟其他任何人相处都不相同,在其他人那里无法启齿的情绪,在他这里就好像变得很正常。
甚至自己的那些阴暗面和让人觉得可怕的念头,宁随都能够纵容。
有的时候,沈星燎甚至沉默仔细地审视着他,想知道他到底是不是也不正常,否则怎么会对自己有这么这么坚定的包容心。
沈家的事情处理得很快,甚至收到母亲终于离开人世的消息,也只是短短的两个月以后,而且沈星燎连葬礼都不能去参加。
因为上次已经去医院看过,早就有心理准备,沈星燎这次的情绪反倒是并没有动荡得那么厉害,只是觉得荒诞又无言以对。
他大抵知道母亲到底是为什么会突然坚持不住,拔管失败以后,医院看管得很严格,而且母亲自己的求生欲望也很强。
唯一能够让他妥协的,就是自己在疗养院的处境。
直到她死的时候,她都还在关心权势的问题。
主家跟旁支想要争权夺势的人联合起来,突然就像是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疗养院这边,对沈星燎安排的人猛烈的打击,导致沈星燎最近在疗养院的活动都受到了限制。
其中影响最大的,就是沈星燎的主治医生突然换了,这段时间对于沈星燎和宁随来说都是致命的。
两人只要是跑出去玩,回来就会被关在小黑屋里面,宁
随的小黑屋还好,空空荡荡地什么都没有,但是他完全无法想象沈星燎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
宁随从来都不知道自己会这么脆弱,只要觉得难受的时候就哭,但是又不敢发出任何动静,只能拼命地咬着自己的嘴唇,在黑暗的空间里面无声地呜咽。
等到好不容易出来的时候,沈星燎的房间还紧闭着,几l乎是要等到天黑,房门才会打开,宁随看到里面很多很多的设备。
他在书里面看到过,都是辅助心理治疗的,是很严重的情况才会使用。
但是沈星燎很显然没有严重到那种地步……
或许的确已经到了,但是从来没有表现在宁随的身上。他对待沈家的手段,与跟宁随相处的时候天翻地覆。
而且他很避免让宁随知道他真正的手段,好像只要这样,他就不会觉得难堪,还能够平静地站在宁随的面前,认真地注视着他的眼睛。
每次沈星燎发现宁随自己咬破的嘴唇,就会很生气。
那是一种非常躁郁状态,极其想要发怒,但是却又没有办法对宁随发,只能够阴郁沉着眉眼,拿着药膏细心地给宁随涂。
“哥哥。”
宁随疼得睫羽颤抖,还想要说话转移注意力,“我们后面还要出去玩吗?他们每次都这样惩罚你。”
“是我们,不只是我。”沈星燎低声道:“你是被我拖累的。”
但是片刻以后,他还是坦诚地回答宁随的问题,“如果想出去玩的话,我们就出去,不用顾虑这么多。”
“现在被惩罚不是因为出去玩这件事,他们总会找理由的。”
宁随全都明白,涂完药以后感觉嘴唇有点湿漉漉的,便不由自主地抿了抿,但是却被沈星燎给拦住,“等他起作用,别吃进去了。”
宁随被他钳着下巴不敢动弹,只能够乖乖地看着他。
他的眼睛也湿漉漉的,浓密的睫羽很长很漂亮,越看越漂亮。
“你认识我以后,总是在受伤。”沈星燎轻声道。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心脏都在疼,有的时候甚至在想,宁随怎么就能不怕他呢,如果远离他的话,现在说不定还是那个爱笑又聪明的漂亮小孩儿。
可是只要想到他会离开自己,沈星燎又会猛然汹涌起矛盾的愤怒,还有浓烈的想要掠夺的心理。他不可能让宁随离开他的,他的恶劣已经到了,宁随就算真的哪天怕他了,他也会把他绑在自己身边的地步。
宁随总是有办法抚慰他□□的情绪,依旧是仰头乖乖看他的姿势,但是下巴却顺势搁在沈星燎的掌心,轻声回答:“哥哥,我不能否认这点。”
“认识你以后我受伤是会比以前更多了。”
“但是我们不能因为受伤,就选择性遗忘掉快乐啊。我跟你在一起快乐的时间比受伤的时间更多,所以我就总是觉得超级快乐,这样比起来受伤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我们不能那么贪心。以前我没有朋友的时候,虽然不会受伤,但是也没有任何人关心我,我的
生活总是很平静(),
”
“?()?[(),
就务必要承受什么,这是书里面说的。”
沈星燎瞳孔扩大,轻微颤动着盯着他。
他无法相信宁随的用词会如此的精准,戳中他的心脏,让他仿佛被突如其来的风暴给淹没,在汹涌的情绪中疯狂浮沉。
这完全就不像是小孩子能够说出来的话。
但确实是早熟的宁随能够说出来的。
沈星燎紧紧地抱着他,宁随便也顺理成章地窝进的他怀里。这个时候的小孩总是很缺觉,更别说经历了白天这么大的动荡。
“哥哥。”宁随打着哈欠都小心翼翼的,担心真的把药给吃进去了,待会儿还得麻烦沈星燎重新给他涂。
打完以后他才很认真地道:“你去我那里睡吧,我的房间很大。”
他不想跟沈星燎分开,不管白天黑夜。
白天自己已经非常黏着他了,晚上也想黏着,时时刻刻都能够听到他心脏的跳动,确认他的情绪尚还稳定没有□□,这才能够放心。
“先睡吧。”沈星燎暂时并没有答应他,只是闭眼。
不是不喜欢,是觉得宁随跟自己黏得太久,他会厌烦。
但是他也没有办法跟宁随分开,所以夜晚是唯一能够承受的时间。
这种状态被最终打破的时候,是在深冬。
沈星燎再次收到了母亲寄过来的信件。
距离母亲的葬礼都已经过去了好几l个月,但是却源源不断地有信件寄过来,全都是她生前安排好的。
还没有进入到急救室之前,她甚至就已经想到了各种可能的结果,然后事无巨细地交代下去,计划缜密周全,足以保证沈星燎不管到了再是困难的处境,都有足够的底牌拿出去反打。
倘若是从前的沈星燎,在拿到这些底牌以后,会冷静地收起来。
他以前就是这样的一个怪物,被培养得冷酷残忍,只要是他想要出院,拿到这些东西随时随地都能够回到沈家。
到现在自己这个继承人的身份还没有被搞下去,就已经足以证明,沈家所有人加起来都没有办法跟他打。
但是现在的沈星燎不同。
他是真的接受了心理治疗,而这些治疗不是主治医师带给他的,是宁随带给他的,让他好像不再是从前那个绝对的偏激疯子。
在看到这些信件的时候,沈星燎只觉得神经剧痛。没有消散的、积压的情绪铺天盖地涌来,让他在深夜里面回想起很多很多的事情。
曾经在沈家时面临的各种明争暗斗、这样白雪皑皑的深夜中突如其来的车祸,长达一两年都没有办法解决的血雨腥风,还有等待着他回去的各种狂风骤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