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蛋赤手空拳刚走,又被他喊住,“你……找个武器吧,他们有刀,你吃亏。”
大蛋“哦”了一声。
然后大蛋就从沙音的工具箱里捡了一把大榔头,扛着榔头就像扛着锄头下地干活一样找武士们打架去了。
嘣!一榔头下去,刺过来的武士刀断成两截。
嘣!又一榔头下去,大喊着“拔刀术”的武士连刀都没拔出来,人就昏迷了。
“飞天御剑流——”又有个武士高叫着台词,飞上天花板,当头向他劈来。
大蛋一榔头敲在对方手腕,刀震飞到墙上,又反弹回来,刺进了武士自己的脖子。
大蛋一敲一个,毫无章法,但受过专业训练的武士竟谁也没讨到好处。
“八嘎,他为什么这么厉害?”
“八嘎,他到底是战士还是谋士啊?”
“八嘎,破灭神为什么不赐予我力量!”
“八嘎,我们一起上!”
在武士团决定合击之时,大蛋还低头看了看榔头,大概是觉得这玩意不好用,索性丢掉榔头,抄起旁边坍塌下来的行李架,然后握着钢筋行李架,吐出平静的两个字:“好菜。”
【5分19秒。】
【小心,有两个傻……】
男音的警告还没落地,就有两个武士,大概是开了盗贼的隐身大招,竟然逃脱了行李架的攻击范围,从两侧悄无声息溜到陈弦雨旁边。
一人一刀就往他身上砍来。
然后他们举刀的手臂就齐齐断了下来。
然后是他们搬家的脑袋。
小章鱼收回触手,趴在青年肩头,邀功似的蹭了蹭他的侧颈:要夸夸,贴贴,亲亲。
陈弦雨摸出两颗狗粮塞进章鱼嘴里。
“偷到了偷到了!”江屑躲开三个武士的追捕,仗着天马鞋的行动力,飞檐走壁抱着钥匙回来了。
一边跑一边还指着自己的裤腰,拼命暗示——塞钱!这里!我也要赏金!
“很好。”陈弦雨又摸出一颗狗粮赏给江屑,然后拿过钥匙,打开了驾驶舱的门。
门里是一层同样深重的雾气。
陈弦雨一进去,江屑就被雾气拦在了外面。
同时被拦在外面的还有……幽灵发现自己也进不去。
男音:【……】
【不是,我凭什么和人猿一起做笨蛋美人?】
郁闷的幽灵只能恐吓着江屑去康康武士们的好东西了。
驾驶室已经扭曲成了正常人无法直立的空间。
() 陈弦雨咬着牙关,用小章鱼帮忙清出一条路,他向里走去,终于来到驾驶座。
玻璃粉碎,仪器狼藉一地,驾驶座上挂着一件大衣,只有大衣十分完好。
至于坐在驾驶座上的人,已经变成了一具惨遭挤压的尸骨。
只剩白骨的驾驶员趴在控制台上。
被折断的脊骨仍然固执地往前伸展着,像是死后都在拼命保护着什么。
屏幕前的观众屏住了呼吸。
-这是谁?沙成功的尸体?
-那个蓄意报复社会的火车司机?
-啊我看过报道,说那辆车上都是去前线支援的战士家属,上面还有重要的战略物资。
-好像是沙成功为了获得开服玩家的身份,想把重要战略物资献给外神?然后被车上的乘客发现了,乘客冲进驾驶室和他起了争执,火车就掉下了悬崖……
-哎!你们看尸体抱着的是什么?
-什么?一团马赛克?
那是一个小小的旧王神像。
陈弦雨强忍着胸腔的疼痛,掰开尸体的骨头,把小小神像拿了出来。
玉石冰凉,音容宛在,最熟悉也最陌生的脸。
说不清道不明的巨大悲伤再次涌上心头。
他曾是……他们曾是……
即使他知道神像就是给小张供能的源头,也是让小张在一千多个日夜里逐渐疯魔、憎恨一切、忘记小美也忘记自己的源头。
但想要留住神像的心情几乎是汹涌而上,任何情绪都挡不住。
他只能拼命地告诉自己,销毁他,只要神像不在了,一切就能结束。
为了大姐头,为了小张,小美,为了所有没有放弃希望,为了所有还想看到明天的人。
一滴泪落在神像上。
青年终究没有犹豫。
手臂冒起青筋,他握住神像,看也不看,他用力将神像砸向控制台。
一下,一下,又一下。
碎片割破皮肤,手掌心鲜血直流。
像一组慢动作的镜头残影,清脆的撞击声里,神像四分五裂,片片碎散,如细雪,如花火,如他留不住的每一次梦里,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一起碎掉了,青年伏在控制台上,喉咙里哽咽着一声低哑的喘息。
神像没有了,只剩一团小小的白光浮在空中,那是来自旧日的最后能量。
趴在他肩头的小章鱼自己爬了过去,小章鱼捉住白光之后,在触手与能量相触之间,一只纯白的蝴蝶飞了出来。
蝴蝶试图亲吻青年的泪痕。
却在触碰的一瞬间,被一只鲜血淋漓的手粗暴地抓住,粗暴地塞进了背包里。
也不知是哪一场记忆,他很生气,他不想看。
讨厌,讨厌得不得了。
陈弦雨撑着自己的身体,在控制台下摸索着,拿出了一个保存完好的黑匣子录音机。
而沙音站在驾驶室门口,怔怔相望,手中的大电锯还在发出滋滋的火花。
神像砸碎,小张变成的黑雾就消失了,小美和小张人鬼团聚,发出喜极而泣的哭声,武士团都被大蛋放倒了,江屑正在高高兴兴搜刮战场,驾驶室的雾气也散去了,男音飘过来,正要警告他们阴间倒计时。
但沙音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看不到。
她眼中,只有椅背上那件大衣。
她以为父亲这辈子都不会穿的大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