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着身后的魔蟒问。
闻言,于锦顿时激动起来:“别提了!我们遇到了操控这帮东西的魔头!”
哦?
本是随便问问的奚陵动作一顿,吃蜜饯的动作都慢了下来,侧眸看了过去。
或许是因为光线不好吧,这一刻的奚陵看上去有点阴森森的。
于锦没有注意,沉浸在倒苦水的情绪里,后方的贺永安倒是看到了,很想让他家师兄少说两句,被奚陵一个抬眼吓得连忙闭上了嘴巴。
和奚陵他们一样,于锦今早一个人在空荡的山洞醒来,一出去,就遇到了十分诡异的孟和玉。
彼时的他并不知道,被魔蟒咬掉一条胳膊的孟和玉到底是没能躲得过去,成为了众多魔尸的其中之一。
而和只是个普通人的范营不同,孟和玉是个修士,且是个实力相对来说还算可以的修士。
——入得了玄裕宗的人,本身灵根天赋就已是修真界中的佼佼,而能在一级任务发布后第一批来到玄裕宗的,则更是佼佼中的佼佼,孟和玉这样的若是放在小一点的门派,那都是首屈一指的天才般的存在。
这简直是操控者最喜欢的躯壳。
可以说,越是修为高深,资质上乘的修士,越害怕会控尸的魔物。
这和控尸的原理有关,魔物控制尸体,靠的是用魔气侵蚀被控者的大脑,这个地方是修真者的灵识所在。虽然有灵识护体,修士相对于普通人而言不是那么容易中招,但一旦失守,却比普通人中招要可怕得多。
普通人中招,操控者控制的就仅仅是具尸体,修士中招,原本存放神识的位置就成了操控者最好的容身之处。
简而言之,就是操纵者可以附身到有修为的魔尸之上,修为越高灵识却强的,附身就越稳定。
很不幸,孟和玉此时此刻就正被那操控者附在身上。
更不幸的是,这位幕后的大魔头背叛了魔物普遍蠢货的定律,他居然是个有脑子的魔物。
“孟和玉”伪装得几乎全无破绽。
上到脾气性格,下到动作谈吐,甚至连孟和玉偶尔的一点小习惯,这位“孟和玉”都仿的一丝不差,全程兢兢业业,尽职尽责地陪着于锦一同寻找着另外几人的踪迹。
非要说哪里有古怪的话,大概就是对方一直明里暗里打探着其他人消息,反反复复说有个人性格不好,冷冰冰的,自己跟他说话都不带搭理,并数次撺掇于锦,让他给那个人发传讯符确认下位置。
于锦纳闷得不行,寻思半天也没想到他们之中有谁是这种高贵冷艳爱搭不理的性子,最后想,或许是孟和玉跟齐玚吵架了吧,齐师弟生起来气来就有一点不爱搭理人的毛病。
可是传讯符在这片雪山是失效的,传了也只是浪费符纸罢了,最重要的是,他刚发现泠霜县有问题的时候试的太多,已经只剩一张传讯符了。
“孟和玉”却坚持:“再试一试吧,万一就成了呢?”
于锦拗不过他,便试了。
神奇的是,之前一直都毫无用处的传讯符竟然真的起了效果,于锦大喜,立刻赶去了齐玚的位置,可等找到人后,“孟和玉”看见齐玚,一直维持的笑容却有些绷不住。
“师兄,你通讯符传错了吧,我说的不是齐师兄啊。”
“啊?”于锦傻眼,又觉得奇怪。
这样危险的关头,能找着一个是一个,有必要纠结找到的是哪个吗?
正僵持之际,一旁一直漫不经心听他们聊天的白桁走了过来。
他动作很自然,好像只是要路过两人去拿那边地面上的东西,于锦还贴心地给他让了让道,谁料白桁上来就拔了剑,以所有人都猝不及防的速度,三两下扒掉了“孟和玉”的衣服。
简单粗暴,但是很有用。
一身尸斑暴露出来时,“孟和玉”气疯了,他怎么也没想到,精心伪造大半天,最后居然是以这么潦草的方式被戳穿了身份。
暴怒中,天地失色,狂风呼啸,电闪雷鸣,整个雪山的气候都随着“孟和玉”的心情大变,他看着白桁,笑容阴森。
奚陵听到这里,很有些纳闷:“那你们是怎么逃出来的?”
闻言,奔跑中的于锦脸上露出了复杂。
老实说,他到现在都还觉得很梦幻。
当时变天的时候,他都还没从孟和玉是魔物附身这件事中缓和过来,就先陷入了吾命休矣的绝望,而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份绝望,反转又一次来临,却是白桁眼疾手快,一剑刺瞎了“孟和玉”的眼睛。
雷声滚滚,阴云蔽天,白桁高大的身影站在雷光的正中心,有种掌握一切的淡定从容。
“奉劝你一句,下次杀人直接动手,别傻站在那里酝酿些有的没的。”反手将剑握在身后,白桁看向“孟和玉”的目光带着嘲讽。
“连手底下的魔蟒都得长六只眼睛,这么有执念,难得重现光明,半天不到就又瞎了,我都替你可惜。”
“孟和玉”痛苦地趴伏在地,疯狂对白桁发起了攻击,可惜瞎了眼睛,被白桁左挪右闪,悉数躲了过去。
但即使招式全都放了个空,这位幕后魔头的实力也是不可小觑,几人被狂乱的攻势逼得四处逃窜,再然后,山脚下的魔蟒就爬了上来,一路追杀他们到现在。
后来逃了许久,中途休憩的时候,于锦怎么也想不通,虚心跑去请教白桁,究竟是怎么看出来的眼睛是那魔头的弱点。
白桁似笑非笑,问他:“你们来这里都不做功课的?”
来的时候脑子里就想着一级任务了……
莫名有种被长辈批评功课的感觉,于锦非常惭愧地低下了头。
“当年傅轩轶死后,南洲雪山就被标为了高危险禁行区域,很长时间都没有人敢去处理。”轻轻擦拭着被“孟和玉”弄脏了的佩剑,白桁缓缓开口。
他有一副低沉的嗓音,静下来讲诉的时候,会给人一种娓娓道来的厚重。
“直到二十年后,傅轩轶的师弟领了几个人,再一次去了雪山,将当初那头魔物虐杀致死。”
傅轩轶的师弟?
于锦在心里迅速算了下时间。
他家掌门华珩那个时候应当还是个没入门的小娃娃,不太可能是他。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是清芜仙尊么?”
“清芜……”白桁听到这个称呼笑了一下,点点头,道,“对,是他。”
“清芜仙尊剜了它的双眼,让它瞎着眼死去,又抽出了它的神魂,封印在雪山山顶,日日夜夜经受扒皮抽筋之刑。”
“听说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雪山方圆百里都能隐约听到魔物的惨叫。”
说到这里,白桁的声音忽然落了下去:“直到又二十年以后。”
“二十年后?”于锦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想到了什么,试探性问道,“大渊之战吗?”
白桁淡淡地嗯了一声。
“二十年后,大渊之战,清芜仙尊身受重伤,无力维系此间阵法。”
说着,白桁轻笑:“若非如此,怎么轮得到它现在兴风作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