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虽然勉强算得上故友,但其实当年奚陵站得太高,对外性格又凛若秋霜,严格来讲,两人实在说不上熟络。
微微叹了口气,孙宏茂习惯性理了理衣服,却忽然发现,衣服里多了一点什么。
孙宏茂一愣,连忙探入怀中,竟是抽出来了几张薄薄的宣纸。
上面记载的,是并没有文字,全是些动作各异的小人。
这是……一套刀法。
一套狠辣凌厉的刀法。
看得出绘图之人水平相当有限,临时赶制出来的画作粗糙且仓促,但对于在刀法中苦研数百年的孙宏茂来说,已经足够清晰好懂。
独门功法这个东西,几乎每一个修士都是藏着掖着,绝不外传,再亲密的关系也是如此,因着这个原因,纵使孙宏茂曾无数次心痒,想请教请教对方那精妙的刀法,都还是为了避嫌而选择了放弃。
但他没有想到,这样珍贵的东西,有一天会被奚陵以如此云淡风轻的方式交给了自己。
猛地转头,孙宏茂发现,不仅仅是他,其他人身上也都有发生类似的事情。
大家都有些怔愣,还有几个当场失态的,吓坏了不少年轻弟子。
他们慌乱地想要寻求帮忙,却发现就连他们十几年都难得露面一次的太上长老尊胜老祖,都顶着一头花白的头发,许久许久怔愣不言。
他手
里拿了一张发黄了的画。
其上,
画了一个老人,
和六个小辈。
回到危宿峰时,玄裕宗果然下起了大雨。
白桁回自己的落脚地休息去了,奚陵顶着重新变得整齐的发型,坐在窗前静悄悄看雨。
因为有风的缘故,奚陵不可避免地被打湿了一点,余顺给他倒了杯热茶,坐在了另一侧陪他。
这两年里,在危宿峰各种各样的角落发呆,已然成了奚陵的习惯,余顺只要有空,便会陪他一起,因而比起主仆,他们的关系有时更像是朋友。
余顺:“玄裕宗很少下这么大的雨。”
淅淅沥沥的雨声之间,余顺探出手,任凭雨水在他掌心积成了一滩。
“听说你前段时间是去了泠霜县?那里如何?是不是冰天雪地,特别好看?”
大概是看上去太孤独了吧,每次看到奚陵发呆的时候,余顺都莫名会觉得难受,便总忍不住寻找话题,和他聊天。
大部分时候,奚陵是不太理他的。
但今天似乎是小部分:“嗯,很美。”
顿了顿,奚陵补充道,“冰莲花丛更美。”
“我还挺想看看的。”闻言,余顺笑道,“玄裕宗就从来不下雪,我来这里快十年了,一次都没见过雪景。”
“……玄阳门以前,其实是会下雪的。”
奚陵默了默,轻饮了一口热茶。
暖意顺着食道,向四肢百骸迅速蔓延,他垂眸,轻声说:“不过不多,一年一般也就下个一两场而已。”
这个余顺倒是真没想到,玄裕宗地理位置靠南,四季如春,气候温暖,别说下雪了,棉衣都从来没有。
不过很快,他又反应过来,当年受魔气影响,整个五州的气温骤降。寒气不偏不倚地降临了每一个角落,像一些本就寒冷的地带,听说就连修士都有不小心冻死的情况。
相比起来,玄阳门仅仅只是偶尔下雪,其实已经算非常难得了。
奚陵点点头,肯定了余顺的推测。
他今夜不是很想再回忆往事了,点到即止以后,便在雨声中上了榻,闭眼休息。
他得养足精力,才好面对明天的风雨。
不管是赶路,还是别的什么事情。
雨水落了一整夜,一直到第二天清晨,都仍未停歇。
大雾由此形成,弥漫了整个玄裕。
皑皑雾气中,一艘仙舟由远及近,逐渐显露出身形。
那仙舟大极了,隔着如此遥远的距离,都能感受到其投下的阴影,强大的灵力迎面而至,随之一同传来的,还有一道放大了无数倍的男声:
“仙盟到此,还请华掌门前来相见!”
不少弟子都被这道声音震醒,纷纷赶到了山门处,看着半空中悬停的仙舟,脸上茫然中带了震惊。
“仙盟怎么来了?这么大阵仗是要做甚?”
众人不解地面面相觑,很快,一个中年男子从仙舟中走了出来,替他们解答了问题。
“经查明,有一重犯逃至此处。其手段残忍,行为乖张,致使我仙盟麾下一名城主、数名修士重伤,还私放罪囚无数,罪行累累,罪不可赦,还请玄裕宗配合调查,将此反贼缉拿归案!”
这人嘴上说着请求,语气行为却强势极了,头颅微扬,像是笃定了玄裕宗一定不会拒绝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