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岁脚步微顿,两个人沿着操场走过去,她问:“你想好了?”
胡珂尔低着头,尽管戴着手套还是觉得冷,暗搓搓地吹气:“嗯。”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胡珂尔深呼吸,“异国恋真没什么意思,当初在一起,不就是图有个人陪我吗?现在人也不在身边了,我不想自己总是要分神去想这件事。”
“没有其他原因?”
胡珂尔看了宁岁一眼,明白她在说什么,害了声:“他肯定没出轨,每天也跟我们一样,忙得要死,语言上也还要多学□□之是立稳脚跟的时候。”
“不,宝贝儿。”宁岁温声道,“我当然指的是你。”
胡珂尔:“……”
有矫健年轻的身影围绕着草坪在跑步,宁岁斟酌片刻,终于正色:“反正,你要想好,真分手了就不要再回头看。”
胡珂尔愣了下,很快故作轻松道:“我知道。”
两人错开高峰期到了食堂,美美地点了今日套餐。
茶余饭饱之后,胡珂尔颇有闲情逸致地刷着手机,看到张余戈的朋友圈,感兴趣地靠一声:“八爪鱼这是在哪里啊?和男网红合影诶……我去,谢屹忱也在啊。”
宁岁原本正心不在焉地喝着猕猴桃汁,表情微恍地顿了下:“嗯?张余戈开始当网红了?”
“不是不是!”胡珂尔光顾着放大图片仔细观察,兴奋,“这不是那个粉丝千万的电竞主播吗?他们是怎么联系到的啊?”
宁岁这才看了一眼她递过来的手机,他们在参观“闪映”,墙上有很眼熟的商标logo。
她习惯性咬了下吸管,低垂着眼睫道:“这个是谢屹忱他表哥的公司,底下养了一些比较头部的主播吧。”
胡珂尔才知道闪映是他家的,非常震惊:“我对忱总的家底又有了新的认识。槐安太子爷啊这是,牛逼!”
半天没听到宁岁回应,胡珂尔疑惑抬头:“怎么不回我,想什么呢你。”
“没有。”
只见宁岁盯着她身后店面上的logo,一本正经地发问:“你说蜜雪冰冰什么时候才能纳入医保啊?”
胡珂尔:“……”
今天是音乐剧社长生日,在工体那边很火的KTV定了座,嘱咐大家差不多七点到,宁岁提前吃完了饭,就直接打车过去。
社长出手阔绰,定了一个很大的包厢,空间宽敞,满打满算大概能容纳将近三十个人。
宁岁到的时候,看到好几个他们剧组的演员同学已经抵达了,社长正站在台中央情绪丰富地咿呀开嗓,嚎着一首“死了都要爱”。
社长是名副其实的社会人,朋友遍布两校,不仅叫了他们京大音乐剧社的社员,还陆陆续续地来了一些清大的同学,而且女生居多,很快场子就叽叽喳喳的热闹了起来。
其实他们私底下都在传社长性取向不明,一个社团里和宁岁玩得比较好的叫钟璐的女生凑过来,在她耳边遗憾地打趣:“啧啧,看来传言得到证实了。我还以为今晚有帅哥看呢。”
这话还没落地,不知道怎么就被社长听到了,登时一个眼风扫过来,肉麻地说:“小瞧谁呢?人家也是有男性朋友的好吗?”
接着昂首挺胸道,“我有个特别铁的哥们儿,要把他们寝室的都带过来,说里面还有他们这届特有名的一个帅哥,哎,反正到时候肯定亏待不了你这个颜狗。”
钟璐意味深长:“你主场还有我们挑的份儿?”
社长眉峰一挑:“我把我哥们儿留给你还是可以的。”
顿了下,嘿嘿笑,“不过他的室友我就不能保证了。”
话正说着,又有几个男生走进来了,应该都是隔壁校的,反正之前没见过。社长在中间坐下,号召大家都别拘着自己,直接开始点歌。
五颜六色的头顶灯光一放,气氛瞬间就嗨了起来,你一首我一首,大家都很潮,唱的全是现下影视剧和网络上最流行的歌曲。
很快一箱一箱的酒也搬了上来,还有茶歇糕点和丰盛的水果盘,室内觥筹交错,大家各自三三两两地闲聊。
不一会儿,门口有人进来,社长哟了声:“我哥们儿到了!”
宁岁离他比较近,闻言抬头去看,一个清瘦的男生背着包走了进来,对方看起来神色比较寡淡,一看就是学计算机的,因为手臂里还夹着一台电脑。
场中比较嗨,大家各干各的,也都没在意,社长上去抱了他一下:“嘿,好久不见。”
男生示意性地锤了下他的肩,社长上下打量他,啧道:“这么卷啊兄弟,来我生日还带电脑?”
顿了下,小眼睛扫啊扫,很贼地问:“你室友呢?”
男生笑说:“刚有节课拖堂了,他们一会儿就上来。”
宁岁这一圈大概有十个人,在兴致勃勃地玩摇骰子,宁岁之前没怎么玩过,但是这个和德扑一样,也都是算概率,她观察了几局,很快就上手了。
不一会儿就听到另外一边响起低呼声,宁岁窝在柔软的皮质座椅里,两边都坐着人,不经意抬起眼,看到斜对角的门口进来了几个高高的男生。
那处正好和她所在的角落呈最远距离。
谢屹忱是最后进来的,穿着一件略显宽松的黑色工装外套,关门的那一瞬间,光影变幻,他半边侧脸轮廓也从亮光中沉浸到暗影里,鼻梁挺直,眉眼锐利,低头的时候表情冷淡又勾人。
宁岁听到身边有几个女生开始窃窃私语起来:“靠,那是谁,好帅啊。”
社长是最先迎上去的,都快笑成一朵花儿了,他是听他哥们儿说他们宿舍男生质量高,但是没想到有这么高。
其实也没抱什么希望,最帅的这个,看着性取向就挺正常,但社长觉得,哪怕欣赏一下也是好的。他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么长在他审美点上的男人了。
周围各种小声交谈着,宁岁默不作声地看着另一侧的几个人鱼贯而入。
除了刘昶和瞿涵东,最开始那个社长的哥们儿她是没见过的,不过谢屹忱之前提过,他们寝室还有个叫石复的比较爱搞学术,常常神龙不见首尾,估计就是那个男生。
包厢里一共有三张大理石桌子,几人找位置坐下,社长本来想让他们四个坐到中间来,宁岁盯着那头,看到谢屹忱懒懒勾了下唇,跟对方说了两句什么,就在那一侧的角落坐下了。
刚想收回视线,就见他抬眸在场中扫了一圈,然后朝她的方向径直望了过来,宁岁下意识就飞快低眸,目光聚焦于面前的骰子。
——应该,没和他对上眼神吧?
她觉得自己表现得挺泰然自若的,但总感觉那道很有存在感的目光还没移开,仍然在看着这边。
正好摇骰子轮到她,宁岁就随便报了个点数。
然而口袋里很快震了一下,是谢屹忱发了两条消息,慢条斯理又意味不明。
谢屹忱:【看就光明正大地看】
谢屹忱:【宁椰子,你躲什么?】
“……”
自从心理课那晚之后,这人就没有再来找过她。
倒也不是宁岁刻意回避,她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谢屹忱好像很明白该怎么和她相处。
每当靠近到宁岁觉得过于亲密的那个临界点,还没等她感到不适,他就先拉开了距离。一紧一松的,那节奏控制得相当游刃有余,技巧十足。
但是刷朋友圈的时候,却总看到他出现在她认识的男生朋友的照片里,还有说有笑的。
他们清大活动是挺丰富多彩的,什么艺术团汇演、交响乐、学生节,谢屹忱也不可能每个都参加,但不知道是因为共友多的缘故还是怎样,宁岁觉得他出现的频率确实是高了一点。
他头像还那么显眼,时不时就会混在一众点赞里,或者是在评论中被共友提起。
前几天孙小蓁还发了个朋友圈,拍得是工作桌面,他们VE二代机器人的雏形,基本已经拼装完毕,并配文:【好厉害啊啊啊!大功告成~[耶]】
照片边缘带到了深色的外套衣角,还有某个人肤色冷白的手,那只手修长好看,骨节分明,腕上的黑色机械表宁岁也很熟悉。
夸的是谁,不言而喻。
宁岁的手机放在桌子下面看,抿唇半晌,有理有据地反问道:【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躲了?】
还没过多久,一道影自旁边笼罩下来。
紧接着有人插着兜倚过来,嗓音低磁,混不吝坦然承认:“嗯,我是看你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