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珂尔扶着杜骏年挨个找酒店房间的时候,脑子里还浑浑噩噩想着,自己这是接了一个什么鬼差事。
当时那小明星用一种“你是不是有病”的表情看着胡珂尔,不仅花容失色,还有点指责她坏了好事的意味在:“你谁啊?”
胡珂尔表情更真诚,顺口胡诌:“我就是——杜总的助理,过来看看他的情况。”
小明星有点狐疑,不着痕迹打量她须臾,下意识转向杜骏年:“杜总,您看……”
要他拿定夺的意思,嗓音软得都快滴出水来了。
和赵颖瑶简直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胡珂尔不知道男人是不是都喜欢这种嗲精,但她真的很想翻白眼,余光又不经意瞥见两人手臂之间所剩无多的距离,那道引人注目的视线似很有存在感般落了过来,她心里不知怎么忽地一紧,下意识扭头避开视线。
结果就听到他压着气息出声:“是要扶一下。”
胡珂尔胸口一窒。
小明星看她一眼,得得瑟瑟喜出望外:“那我这就跟您……”上楼。
“小助理,过来。”
“……”
杜骏年嗓音低沉而醇郁,但不知为什么有种温沉含笑的感觉,尤其是刚喝完酒,沙哑感很明显。
胡珂尔指尖几乎是不受控地紧紧抠了下掌心,但这边人还在看着,做戏要做全,她也就硬着头皮应了一声,故作镇定地挪动步伐,跟着他进到了电梯里。
眼看着小明星很不甘心地站在外面,一副气得要跳脚的样子,胡珂尔咽了下口水,从善如流地往杜骏年身边一贴。
——电梯门就在双方大眼瞪小眼之中默默闭合了。
轿厢开始缓慢上升,四周空气却仿佛突然间沉静了下来。身边的人没出声,但浓郁的酒味很快就猛烈弥漫了过来,侵扰至她鼻间,让胡珂尔连呼吸都不由得轻微凝住。
“……”
完全没预料到电梯关闭后这个空间会变得这么狭□□仄。
身旁人的呼吸清晰可闻,甚至还有若有似无的热意,胡珂尔觉得气氛安静得吓人,心里忍不住砰砰直跳。
不是……老男人到底在干嘛啊?
怎么一个字也不说啊?
而且还有,她到底!为什么要跟过来啊?!
是乐于助人,乐善好施对吧?就只是爱管闲事,也没有什么别的意思。
嗯嗯没错,就这样而已。
胡珂尔情不自禁咽了口口水,目光发虚地放空,但还是情不自禁往旁边瞄。本来绞尽脑汁想说什么,胸口跳跃还急促着,奈何一抬头,发现杜骏年表情有点淡,须臾眉头不着痕迹地轻颦了下。
很细微,不过却被她敏锐得捕捉到,当下愣了愣,直接就问:“……你不舒服吗?”
杜骏年瞥了她一眼,半晌视线垂落,极缓和地应了声:“没事。”
胡珂尔睫毛动了下。
饭局上她看到
那个啤酒肚大叔灌他酒了,
他明明喝红的多,
还一直敬白酒,混酒喝肯定难受,想到这儿下意识就皱眉,有些忿忿地问:“那个人,为什么一直要你喝呀?”
杜骏年垂敛下睫看她。
胡珂尔仰着头,清澈的眼睛黑白分明,毫不掩饰的不解。
还是小姑娘,他淡淡笑了下,言辞简扼:“投资机构派来的董事,给我下马威。”
是当年恶意收购没能成功的那家互联网龙头战投,一直死死握着手里的股权不肯变卖,还保留着董事会的席位。
知道这些年他愈发发展壮大,明面上奈何不了,就只能暗地里耍些这样不入流的小手段。
杜骏年也完全可以不给对方这个面子,但是他行事风格一向是草蛇灰线伏脉千里,等以后有十成把握将对方踢出董事会,什么恶气不能出,没必要在这时候撕破脸。
胡珂尔愣了下,没想到一个跨年晚会里面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
平常的校园生活很单纯,没什么勾心斗角,要说比较明显的,顶多就是学生会里面有些暗潮汹涌,但也都是小打小闹,她还没有这样真刀实枪地直面过真实的社会。
也没想到,已经到他这样的地步,还会面临这样烦扰的事情。
“哦。”胡珂尔指尖微缩,试探着问道,“那你的助理呢?”
她知道他应该是有助理的,怎么也没人给他挡个酒?
杜骏年笑了下,仍旧耐心回答道:“那样就没诚意了。”
电梯叮的一声,在他选的那一层停下,杜骏年率先走出去。他走得明显比平常慢了不少,但步伐很稳,胡珂尔在后面看了几秒,还是一趋一步追了上去。
“骏年哥……”
“嗯。”
“那个,要不我扶你吧?”
他顿了顿,温声答:“没事,没到那地步。”
胡珂尔忍不住转头看过去。
男人眼眸幽微,眉宇还是轻颦,俊朗分明的五官轮廓被头顶灯光轻微勾勒出来,密长的眼睫覆下一层极淡薄的阴影,分明就是不舒服,在淡淡地克制着自己。
胡珂尔打量他的表情,不知怎么心里动了动,还是坚持上去,一咬牙,直接搀住他手臂:“就几步路,我还是扶你到房间吧。”
杜骏年脚步轻微一顿。
他很沉默,也没有抽手的动作,像是默许的意思。
“抱歉,我确实有点喝醉了。”
胡珂尔眼睫一颤,听到他声音含着一丝清晰的哑,“麻烦你了。”
“没关系。”胡珂尔指尖不自觉勾了下,心中默念,她也就是爱心比较多、助人为乐而已。
哪怕隔着一层布料,他手臂温度比她想象中高很多,刚触碰的时候就猝不及防被烫了一下,心里一慌,嘴上胡乱道:“你也多担待,我也没什么搀扶老人的经验……”
“……”
杜骏年黢黑的眸意味难辨往她那一抬,胡珂尔蓦地闭嘴。
这是
一家高档的星级酒店,走廊上铺着酒红色的地毯,墙上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挂一副现代油画,此时一个人也没有,到处都静悄悄的,胡珂尔低头看路,为配合他的步伐也走得缓慢,这时就清晰感觉灼热的气息自一旁喷洒落下,睫毛不由自主地发颤。
这才想起问:“是——哪个房间?”
杜骏年报了个房号,胡珂尔抬头挨个看,这里是单双号交错排布,不是很好找,就这么机械地走了好长一段路,终于在走廊尽头看到了他的房间。
两人停在门前,胡珂尔陡然松开他,感觉鼻尖那阵檀木味道迟迟未散,心跳也出奇地快。顺着就低头在身上找房卡,找了半天才想起,她有个鬼的房卡。
男人低敛着眼,眸色也有些不明。
“……”
气氛陷入一丝微妙的尴尬,胡珂尔盯着脚尖,顾左右而言他:“你自己开一下……”
她像是现在才意识到了这是什么样的环境,杜骏年似是又顿了顿,才从随身的卡包里拿出一张房卡。
推开房门进去,是他的总统套房。
面积倒是不小,只是客厅里就简单放着一个未打开的小行李箱,莫名显出一丝冷清的感觉。
空调风呼呼吹送着,杜骏年走过去,先在客厅沙发上坐下,径直向后仰靠着。
房门自动关闭的声音在身后格外清晰,胡珂尔一个激灵:“你、你要睡觉了吗?”
“没有,”杜骏年摘掉眼镜,闭了闭眼,抬手按鼻骨,“一会儿跨年要下去致辞。我让助理待会儿打电话叫我。”
“……”
还要下去啊。
胡珂尔都快忘了还有跨年这回事,一时之间有些发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