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呦既与曹家有亲,朕看这门亲事很恰当,”他加重了一点语气,“曹家怎么全无动静?”
梁二五就笑眯眯地一行礼。
这位置是换了一个人,可也不见得有多大差别,太上皇坐在这里,用他的权术将群臣摆布得明明白白的;现在这位新任官家上位了,直觉想到的不是如何驱逐金人,而是要在太上皇和种家的关系里下个绊子。
若是能够,梁二五想,官家是一定要换掉种师道的,凭他将门出身,身经百战,统领西军,有极高威望,这些废话都不顶用——他是站在官家这一边,还是站在太上皇那一边?
对于新任官家来说,哪些人是坚定支持他的,这才是最重要的。
官家在那又发了一会儿呆,忽然又问了个问题。
“耿南仲为童贯谗言所伤,流落不毛之地,而今也该回来了吧?”
梁二五忽然打了个激灵。
“官家,童贯虽跋扈,而今河东路毕竟还全靠他……”
官家睁着一双肿眼,冷冷地看他一眼,“我还没动手呢。”
梁二五就不明白了,新任官家为什么能这样理直气壮拿别人当脚下的泥土,又要用,又要踩。
但他到底还是把剩下的话都咽进去了。
汴京在悄悄搞事,或者说自以为悄悄搞事。
但太子一继位,这消息立刻就快马加鞭两日夜跑到太原城了。
邪恶的童太师摸着不多,但胜在真材实料的白胡子,呵呵呵在那冷笑。
“老奴猜一猜,咱们官家第一件事就是将耿南仲召回来,是不是呀?”
邪恶的朝真帝姬就装模作样叹了一口气。
“爹爹有恙,我恨不能以身相代。”
童贯摸着胡子的手就停了,过了一会儿,也跟着叹了一口气。
两个坏家伙,谁也没真为太上皇的身体担心,毕竟童贯是看着太上皇长大的,什么德行他心明镜似的。
至于帝姬就更不用说了,她甚至连这一老一小每天夜里都要跑去马厩看一圈都猜到了。
于是在太原城的指挥部里就出现一个很奇怪的景象。
帝姬、童贯、张孝纯三人一起开会,太上皇最亲近的两个人一脸淡定,只有张孝纯一个太原知府一听说太上皇内禅,整个人就眼睛一翻厥过去了。
“真是个忠臣呀。”童贯就这么感慨一句。
“太师也是忠臣。”帝姬乖巧地拍了个马屁。
太师就又摸摸自己的胡子,“咱们须得将河东守住,在太上皇面前才能言一个‘忠’字。”
至于官家,太师提都没提。
想守住河东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毕竟仅以太原而言,这是个东西数十里宽,南北却将近一百多里,三面都为群山所围的盆地。
几百里的山不是几百里的官道,三千灵应军就算是有地图,有经验,巡起来也是相当艰难的,因此总有金人斥候是在山里转了几日才被发现的事。
但这一次翻山过来的金人就与之前很不同。
他们很安静,行走在山里似乎并无踪迹,至少巡那片山的押官并未点燃烽火。
等过了这五十人该回营的时限后,另一队换岗的士兵就出发去寻找了。
他们也在老虎沟附近失踪了两日后,这件事就被报给李世辅了。
灵应军取消掉了轮岗休息,全员进入了警戒状态,甚至抽调了其他区域的士兵回来,集结了一千人奔着老虎沟就去了。
他离营之前踟躇了一下,“军中这几日可还有什么其他事?”
“不曾有。”身边的一个都头说。
“太原城中呢?”李世辅又不放心地问一句。
“城中无事。”都头仔细想了一想,忽然说,“对了,帝姬今晨与李主簿同往清源去了。”
清源是太原往南的一座县城,往来南北,交通便利,算是个物资中转地。
战前在界身巷采购的一批粮草千难万险刚运到,有另一支河东路的援军也到了那里。
这就有点麻烦,毕竟大宋嘛,贼配军嘛,百姓们虽然这么骂不太好,但宋军的军纪你也不能较真嘛。
所以帝姬就抽空去了一趟,准备捍卫自己的神圣资产。
听起来平平无奇的一趟短途旅行。
但不知道为什么,李世辅的眼皮忽然开始激烈跳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