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烈轻狭起眼,颧骨咬得紧了紧。
一种说不清的,略微烦躁又心痒的情绪,从不见光的身体深里一路泛上来,像是被无形的狐狸毛勾拨着,让人躁意难耐。
唯一的纾解方法,好像就是把藏起来的狐狸尾巴拎出来。
被掀了尾巴的小狐狸不知道还能不能野这么欢。
——
夏鸢蝶是在赵阿姨在她面前放下粥碗的一个空隙里,察觉那点莫名的危险感。
少女还在和阿姨说笑着,身体已经下意识仰脸,朝长桌侧望去。
然而被赵阿姨身影拦住了。
等人影退开,好像只是夏鸢蝶的错觉——游烈懒撑着颧骨,依旧是那副冷冷淡淡谁也不想搭理的倦怠模样了。
“?”
夏鸢蝶微微歪了下头,最后还是不想和他虚耗心神,低下头去喝赵阿姨做得香喷喷的甜粥去了。
有点意外。
夏鸢蝶来的第一个大休周末,游叔叔人就破了例没回来。
话是午饭前她下楼时,在一楼楼梯中间听见的。听得几分模糊,只隐约辨识到是游叔叔在国外参加一场国际级的科技公司领军人物峰会,时间上赶不及,这个周末的例行家庭会餐就免了。
传话人说完后,夏鸢蝶没有听到游烈的任何声音。
要不是确定传话的人不会是在自言自语,她大概都要以为游烈不在楼下了。
估摸这是对话结束的前奏,夏鸢蝶又轻着脚步,慢慢往楼下走。
也是这一秒。
“游总对这周末失约很抱歉,”传话的人斟酌着语气,“作为补偿,这个月他往您的零花钱卡里多划了三十万,让您买件自己喜欢的礼物。”
“——”
夏鸢蝶一抖,抬起的脚尖上拖鞋没挂住,掉到楼梯棱上,然后一路翻滚,噼里啪啦就滚去了一楼。
少女呆站在楼梯上。
一时之间,她不知道该惊的是拖鞋它自己长腿跑了。
还是先惊“零花钱卡”和“多划了三十万”。
山里出去打工的,拼死拼活,一年也就带回去两三万。三十万,可以把她来的那个地方的人的时间买下十年。
一顿饭可真值钱啊。
就仿佛,他们用的不是同一种货币一样。
——
虽然夏鸢蝶一直很清楚,但大概也没有哪一刻,她这样明确地看见她和游烈确实在两个世界、以及这两个世界之间的距离到底有多云泥天壤之别。
而更残酷的,是在拖鞋摔落前她分明清楚地听见了。
一楼楼梯外,响起过那人冷淡薄嗤的低音。
“补偿?”
对于能换走她们十年的这笔零花钱,他不屑一顾。
是她早上时候想错了,这位大少爷身上,确实不需要什么额外的身外之物来撑。
他那副傲骨自逾万金之重。
夏鸢蝶正失神想着。
楼梯下的视野里,大约是听见拖鞋滚落的动静,游烈清拔的侧影懒散走了进来,在楼梯最下的末端停住。
男生仰脸,从脖颈到颧颚都扬起清俊凌厉的骨线,只他细长的眼尾懒散垂着,辨不明的情绪淡淡。
“狐狸,你还学会偷听了?”
“?”
不知道是那三十万,还是丢了一只拖鞋只能在他家楼梯上单脚站,少女难得有点气短。
夏鸢蝶低着头,看见自己身上洗了不知道多少遍的快褪干净了图案的白T。
几秒后,少女重新仰起脸:“我只是下楼。”
“……”
难辨是不是被他察觉了那一秒的蔫馁,游烈仰眸睨着她,然后慢吞吞地,他轻挑了挑眉。
那个漆黑又纯粹的眼神下,仿佛能看透人心。
夏鸢蝶莫名心里一颤。
然后就见楼梯下的男生偏开脸,没戳穿任何,游烈懒垂了睫——
“没偷听,那还不下来,”他声线松懒时,像自带撩拨的松弛感打底音,“杵那儿干什么,罚站?”
夏鸢蝶犹豫了下。
她踮起脚尖,左右晃了晃,还是没能在一楼游烈身旁看到她那只离家出走的拖鞋。
正迟疑间。
“叮咚,叮咚。”
院外的铃声忽然作响。
楼梯上下,两人同时意外地朝玄关方向望去。
“阿烈,”赵阿姨拿着可视平板从一楼佣人房出来,“好像是你几个同学来了,我让他们直接进来吗?”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