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涵嘴里“嘶”气,一屁股坐地上,活动麻木的手脚。
沈悬蹲身,手穿过他腋下,把人架起来,扶到椅子上,又倒杯温水给他。
沈涵受宠若惊,躲闪着捧起纸杯,咕咚咚牛饮:“谢、谢谢大哥。”
大哥身上淡淡琥珀香,合着屋外寒气,凛冽锋利。
而他,满身烂酒味,还有散不开的烟草臭。
沈涵自惭形秽,不着痕迹往一边挪了挪。
“你去道歉,就可以
签和解回家了。”
沈悬看他,像只拆家挨揍的小狗似的舔水。
沈涵一听道歉,秒变哈士奇震惊:“我道歉?我道他奶奶个……”
见大哥眯起眼,他把那个“腿儿”字,直接咽回去:“好好,你是老大,你说了算,都听你的。”
“走吧。”懒得跟他拉扯,沈悬转身向门外走去。
“大哥!”沈涵起身叫道,“哥,我能带沈泉走吗?”
沈泉与大哥起冲突那天,他被关在楼上念经。
但凡他在,都不会让宋回那狗日的把沈泉带走,高低给他揍个粉末性骨折!
沈涵手里转着纸杯,怯怯开口:“大哥,我的股权、分红,都可以让给沈泉一半,他不用回沈家,他、他跟我住外面,绝对不丢大哥面子,谁都不会知道!”
沈悬没说话,甚至没回头,继续走向门口。
“大哥,大哥我求你……”沈涵撑着桌子,头垂得很低,“我忍不了他们那么说,沈泉心思重,他要知道了,该多难过啊。”
沈悬无动于衷,拧开门:“我又管不了你。”
“……”沈涵张嘴傻愣住,这啥意思?
等沈悬走没影儿了,他才反应过来,这不就是我可以胡搞的意思吗?!
“大哥、大哥等等我啊!”沈涵甩着螺旋桨尾巴,撒腿追哥。
……
靳磊脂肪含量高,受伤不重,鼻青脸肿,俩鼻孔里都塞着纸团,但没骨折没破相。
被揍惨了的是宋回,现在还在医院缝针呢。
沈悬接了靳家的电话,那边很客气,不想把事儿闹大,率先道歉,还提出不小的赔偿数额。
靳磊是私生子,靳家没儿子,认回来还不到一年。
他头顶上四个虎视眈眈的姐姐,靳家老头再偏心,也有点力不从心。
沈悬一贯“与人为善”,招来沈涵,兄弟二人站在靳磊面前。
“沈涵,给靳少爷道歉。”他的手搭在弟弟后脑上,无声威胁。
沈悬肩背笔挺,眼神坚定,举手投足气质不凡。
靳磊在外长大,娇惯放纵,没经过礼仪教养,在正经儿大少爷面前,站没站相,跟个碎催似的。
“内什么,不好意思哈,给你打这模样。”沈涵吊儿郎当,嬉皮笑脸,根本没道歉的诚意。
靳磊怒气值四个加号,愤然望向沈悬,一脸兴师问罪。
要不是他老子,打电话来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能得罪沈悬,他哪里咽的下这口气!
哪知,沈悬摸了摸弟弟扎手的松花蛋脑袋,不咸不淡说了句:“好,那就这样吧。”
“合伙欺负人呢?”靳磊原地爆炸,“和解不想签了是吧?!”
沈悬抬头,慢条斯理说道:“靳少爷,靳磊,我记下了。”
对方律师擦汗,拿着两份签好的和解书,捧到他面前:“沈先生,我们签,我们一定签!我们少爷冲动,您别听他的。”
靳磊脸上
青白交加,很难掩饰他在靳家其实没一点话语权的事实。
沈悬没有难为律师,甚至轻声慢气安慰道:“不要紧,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李飞光作壁上观,只有眼毒的他,从沈悬的笑意里,读出危险信号。
沈家的这位大美人,狡诈、记仇、护短,睚眦必报,妙得很!
两份和解书,其中一份是沈泉的,为救沈涵他给了靳磊一灭火器,差点砸着头。
沈悬一并签了,但没去见人。
这会儿沈泉被警察带出来,交代可以走人了,这才看见大厅里的大哥和沈涵。
他穿着件名牌羽绒防风服,是为数不多没卖掉的冬衣。
里面却穿着奶茶店T恤,上面有巨大的宣传字,和卡通形象。
前两天,他在后厨负责洗切水果,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提刀只会切自己,手指上满是伤痕,缠着好几个创可贴。
沈泉看见大哥,羞愧、难为情、恐惧、不安大爆发,低头缩起手指,暗中抠弄掉创可贴,藏起血红伤口。
他越是在意,注意力越是集中,空气微小流动,都让他浑身战栗。
可渐渐的,他发现,大哥的眼神从未在他身上停留,甚至从未看向他。
沈泉的胃里塞满石子,沉重得仿佛心脏都被拉扯下去。
尖锐的耳鸣和神经叫嚣下,他听见大哥叫沈涵走的声音。
沈泉抬头,视线里一片模糊。
沈涵在前面喊:“沈泉!跟我回家,快点!”
沈悬背对着他们,停步车前,阿耀知趣儿地没拉开车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