拼了半条命打下的江山,说送就送?
“你别多想。”沈悬喝口水,“只是不想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我有预感,下一步监管会对收购股权过于集中进行干预,未雨绸缪,借你这个现成的篮子用用。”
李飞光理解,沈家和蒋家在懒鱼港打得头破血流,又是工人闹事,又是刑事案件,已经引起各方面关注。
“可这价格……也太低了。”他沉吟。
沈悬低头轻笑:“买卖嘛,讲个长久,不图一时。”
如今房地产已日薄西山,李飞光正值转型关键,资金链捉襟见肘,有了这笔与沈家相连的资产,也算是增信了,是绝对的好事。
李飞光就听不得,他与自己一口一个买卖:“在你眼里,我就是个财迷?”
他口气有点郁闷,却也不是真的生气,甚至服气的成分更大。
他是了解沈悬,讲着买卖,说着生意,对自己人给予的全是情谊,润物细无声。
也正是如此,李飞光更加不愿
放手。
“财迷怎么了,我也是财迷。()”沈悬被他那么大块头,还使性子逗乐,“这年头,财迷总比乱迷好,正经儿赚钱的都是本事。⒏()⒏『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窗外有颗铁冬青,长相稚嫩,树冠堪堪爬在窗台边,细密雨线,将它打得瑟缩发抖。
李飞光的眼神,无端被它吸引,天空乌云散了点,挣扎出几缕光,照着铁冬青,也照着沈悬。
“沈悬……”他望着窗外,话语在唇边辗转,“你做什么买卖都行,跟谁做生意都没关系,只要、只要不跟蒋家有牵连。”
沈悬的眼神瞧着有点孤单,看着他没说话。
李飞光耳目四通八达,港城蒋家,自蒋耀回归,就是风云诡谲,现在蒋天馈跑了,更是将矛盾推向高//潮,任谁搅合进去,都得掉层皮。
“蒋家乱了,蒋天馈跑了,没人知道阿耀在里面扮演什么角色。”他突然想抽烟,来回搓着手指,“你不要牵扯进去,好吗?”
沈悬望着玻璃上的水珠儿:“你别把我想的太善良了,牵扯谈不上,故意使绊子或许吧。”
“你明白的,是为什么了,你只是不想承认。”李飞光手撑在膝盖上,躬身追讨他的视线。
他的手伸出去,也只是拍了拍沙发边:“家族争斗,从来都是你死我活,他要蒋家,就应该舍弃你,绝对不牵连到你,贪心是不会有好结果。”
“李先生,选择权从来不在他手里,而是我。”沈悬抬头,眼神里没有不悦,只有坚定。
一种轻微的恼火,从四肢百骸涌来,气势汹汹地憋在胸口。
李飞光没说话,沉默地等着怒气消散。
他们都在为所爱赴汤蹈火,舍不得责怪对方。
“好,挺好的,你……想清楚就行。”他站起身,高高的,像一头沮丧的熊,“时间不早,我该走了。”
沈悬随着站起来:“我送送你。”
“欸,行。”李飞光是被追的熊,跑不快,又不敢回头,只能闷头往外走。
他们沉默走过走廊,走下台阶,走到门口。
阿坤帮忙拉开门,被李飞光回身合上:“留步吧,外面下雨呢,别吹风。”
说罢,他咬牙转身去开门。
“李飞光,”沈悬叫住他,“谢谢你。”
李飞光黏在黄铜把手上的指尖抖了抖,缓缓转身,自内兜掏出个红包:“新年快乐。”
红包很单薄,里面肯定是支票。
每次早就准备好的彩头,每次总遇不欢而散。
“给我的?”沈悬意外,却也透着高兴。
李飞光耸肩:“我比你大,拿着吧。除夕晚上压枕头底下,去去晦气。”
“那我不客气了。”沈悬收好。
他穿着居家服,兜有点小,又不舍得折叠,就这么露着一头落金的红,还挺喜庆。
李飞光将他从头看到尾,满意点头,这才推门走出去。
雨收敛了些,下得淅淅沥沥。
他的背影染了湿气,晕成一团柔软的黑。
沈悬不顾沈泉阻拦,执意站在屋外,檐下积水连连,像断了线的珍珠,落在地上仿佛有回响。
李飞光仿佛感受到他的视线,突然回头,长久地站在雨中。
最终下定决心,大步返回,在门前拥抱了沈悬。
李飞光的拥抱很浅,胸口留着空隙,隔着手臂,礼貌得仿佛逢场作戏。
“听说你在找赛马?”他说得无奈,“我在港城马会,有匹赛马叫‘哪吒’送给你,是有注册的,会员进出也方便。”
沈悬愣住,李飞光堪称手眼通天,他什么都知道,亦或者什么都已猜到。
紧接着他又说道:“沈悬,如果、如果有下辈子,我给你做大哥,给你遮风避雨,不要这么辛苦了,好吗。”
沈悬眼神微动,单手拍了拍他的胳膊:“谢谢。”
这一次,李飞光彻底转身走了,黑亮轿车在雨雾里,闪着暗红尾光,驶出别墅。
沈悬抱着手臂,似乎有些冷,望着冷雨,没头没尾说了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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