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下来!停下来!
双眼的眼皮一碰上,莫理就开始做梦。
她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梦中自己一直在下沉,下沉。
各种场景在脑子里划过,只留下只言片语,零星画面。
她挣扎着,努力着,却一直下沉。
被巨浪淹没,下沉到海底。
醒来!快醒来!
莫理猛地醒来,睁开眼睛,努力喘气。
眼前,是昏暗的病房。
灯光熄灭了,只有病房外走廊透进来的微光。
呆滞持续好一会。
一觉睡到晚上了?
低头一看,自己仍旧躺在病床上,青白色的帷幕半掩着。
伯父坐在床边,闭着眼睛,一下一下打着盹。
恍惚间,场景给人一种不真切的现实感。
很难描述,就像你吃了口苦瓜,结果嘴里是甘蔗的清甜;听到了悦耳的鸟叫,但眼前的却是老虎在咆哮;面对着巨浪滔天的大海,却没有一丝风吹过皮肤。
这里是哪?
哦,对,伯父好像说过,这里是市第二医院。
莫理把被子往下拉开一点,她的头发里、脖子上、浑身是汗。
整个人像是从水里刚捞上来的。
好渴,想要喝水。
我怎么了?
我溺水了。
他们说,我在学校的游泳池里,休克,溺水?
……
“你醒啦?”
伯父从瞌睡中清醒,见到莫理睁着两只眼睛盯着自己,连忙凑上前问:“怎么样?”
“大伯。”莫理叫了声,轻微震动让开裂的唇瓣一阵生疼。
“喝水吗?”
伯父很快反应过来,条件反射去拿桌上的水杯,这次记得先到床尾,将床头摇起。
莫理接过水杯,微微喝了一口,润了下喉咙,便喝不下了。
“我姐呢?”她问。
“思逸我让她今天回家休息。”伯父解释:“连续守了好几天了,我让她回家先休息一下,顺便帮我带件换洗的衣服。”
莫理点点头。
好几天?
她脑子里好乱,打量了一下周围,输液架已经撤走,帷幕外的病房是黯淡无光,有听见一两声咳嗽和呢喃。
应该是个普通病房,青色帷幕的另一边还有其他病人。
她很快闭上眼睛,按了下太阳穴,脑袋疼得厉害。
只感觉手中水杯被接走,伯父说了声“躺下吧?”,然后床就被放平。
莫理仍旧痛苦地闭着眼,但坚持开口问道:“大伯,下午那个医生……?”
“睡吧,那个医生说你得多休息,先别想太多。”
伯父这么说着,眼看莫理又要睡去,倒不放心地又问了句:“莉莉,你记得什么吗?”
莫理摇了下头,然后进入梦乡。
太累了。
毕安,
帮帮我。
淼姐、刘叔、吴……
“哐当!”
白色的塑料脸盆摔在地上的发出响声,
将莫理再次惊醒。
眼前还是青白色的帷幕,不同的是病房的灯已经被打开,十分亮堂。
现在是什么时候?
她看了看床边,椅子上没有人。
伯父呢?
堂姐呢?
莫理甚至连督促大脑运转起来的想法都没有,疲惫得只能干躺着,盯着天花板的灯发呆。
听见在帷幕外,应该是病房里的另一床病人或者家属,从地上捡起哐啷作响的脸盘,拖鞋在地上蹭蹭走着,经过莫理的床尾,往更里面的床位走去。
莫理根本没力气抬头看脚下,只是听着那声音停在左边帷幕外,咳了一声,好像是将脸盘放在什么地方,然后又窸窸窣窣放置好毛巾一类的东西,便上床休息。
还睡吗?感觉已经睡不着了。
莫理尝试撑起自己的身体坐起来。
簌。
上半身坐是坐起来了,但脑袋一阵眩晕,差点没往床边滚下。
“噢!”
伯父及时走了病房,手中还提着一壶水。
他见到莫理坐起,迅速将水壶放到床头桌,同时扶住她的肩膀问:“莉莉,怎么了,想做什么吗?”
莫理没有回应,只是坐着陷入眩晕中。
“躺,先躺下吧。”伯父一边说着,一边扶着莫理躺回病床上。
“大伯,我姐呢?”莫理又问了,堂姐莫思逸自从跟那个叫毕安的医生出去后就再也没出现过了。
“她过会就来。”伯父漫不经心地回应。
莫理躺下,两只眼睛又直勾勾到处打量,没有要睡觉的意思。
伯父见状问道:“莉莉,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身体,精神什么的。”
莫理将视线移到大伯身上。
“感觉都还好吗?”伯父又问了一遍。
莫理这才点了头。
眼看莫理还是清醒着,伯父追问:“下午那个医生,你认识那个医生吗?”
医生?
指的是毕安吗?
莫理看了伯父一眼,困惑地摇摇头,她也不知道该说认识还是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