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停电(2 / 2)

雨溺 殊晚 9350 字 2023-11-05

再然后,她眼睁睁地看着少年死在了冰冷的雨夜里。

梦醒的前一秒,周遭阴霾散去,所有画面也跟着变得清晰。

她居然看见了一张无比熟悉的面孔。

祁安猛然惊醒,胸口急促地起伏,心脏好像被人狠狠掐住,怎么都喘不上气来。

画面定格在最后那张脸,她胡乱地摸到枕边的手机,突如其来的光线让她不太适应地眯了下眼,上面显示现在是晚上八点十五分。

白昼已经过去。

她竟然睡了这么久。

药劲渐渐发作,身上终于没那么难受了,但刚刚那个梦却挥之不去,反复在脑海中盘旋占据。

她把被子裹得更严,胳膊环抱着膝盖,手机日程上弹出新的消息,提醒她今天是十月二十三日,霜降节气降临。

这是她和陈泽野完全失去联系的第六天,而距离她来到黎北,已经过去整整两个月。

书上说,养成一个习惯只需要21天。

原来在不知不觉中,她早就习惯了陈泽野的存在。

分针又走过半圈,祁安掀开被子下床,按下墙壁上的开关,但什么反应都没有。

家里停电了。

另一头。

临舟今晚暴雨侵袭,江驰逸的车在外面等了一个多小时,终于穿过雨幕看见了陈泽野的身影。

黑色T恤被打湿一半,下摆皱着堆在腰腹,他紧张地上下打量了几遍,不出所料,脸上身上都有伤,尤其是手臂,很长一道血痕,歪歪扭扭地贴着那道纹身,在他冷白的皮肤上更加触目惊心。

这些年陈泽野回来的次数寥寥无几,但只要回来,得到的都是相同的结果。

江驰逸头疼地皱眉,没忍住低声骂了句操。

“你和他到底说什么了啊,把你打成这样。”

“我就没见过这样的爹,真是往死里下手啊。”

“你说你就不能服个软?”江驰逸替他打抱不平,“何苦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

陈泽野轻嗤了下:“和他那种人渣,服软有用吗。”

江驰逸叹了口气:“伤得重不重?

去医院处理下。”

“不去。”陈泽野把东西放进后座。关上车门,

毫不在乎,

“我还没那么废物。”

“直接回黎北,越快越好。”

江驰逸被他这态度气得够呛,说话有点冲:“就他妈这么等不及?”

“真怕你哪天死外面。”

“充电宝有没有。”陈泽野跟他也不客气,“手机没电了。”

江驰逸把东西扔给他。

回黎北那条路今晚格外堵,一千米不到的距离,磕磕绊绊卡了三十多分钟。

江驰逸透过车镜往后看,陈泽野握着手机,手指悬在聊天框上,点开又退出的动作反反复复。

等到第三次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了。

“你磨磨唧唧干嘛呢,要放不下就发个消息问问,有什么好想的。”

陈泽野冷冷抬眸扫过去一眼,唇角弧度收敛,表情非常不爽,似乎在嫌他话多。

“你自己想想你那天的态度,又不声不响消失了一周,多让人心寒。”江驰逸胳膊肘往外拐,开始火上浇油,“也就是安妹脾气好受得住,路上还担心你,换做是我,才懒得管你是死是活。”

最后两句话戳到心底,陈泽野垂下眼,很淡地说了句:“她一直都是这样。”

逼仄狭窄的车厢内回归安静,外头车水马龙的喧闹被自动屏蔽。

陈泽野又想起三年前的夏天,那天的雨下得比现在还凶,在那个昏暗偏僻的地下室,即便她自己怕得不行,即便他冷着脸说了许多警告的话,但她还是小心翼翼地靠近满身戾气的他。

只不过那个时候的他不会想到,仅仅是萍水相逢的一晚,她会成为他往后漫长岁月里的唯一执念。

……

等了一个多小时还没有来电,家里没有蜡烛,手机也只剩下最后一格电。

外头夜更深了,暴雨即将来袭,狂风肆虐拍打玻璃,呼啸声接连不断,像是有骇人的魔鬼,下一秒就会冲进来。

祁安蜷缩着坐在沙发角落,思绪浑浑噩噩,劈下的闪电短暂照亮她清瘦的面庞。

其实她独自经历过很多这样的夜晚,咬咬牙都能坚持下来。

但大概是生病时情绪更加脆弱,恐惧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

又坚持过十五分钟,不知是不是错觉,门外隐约有悉悉簌簌的声音。

像是谁的脚步,但太轻听不清楚,远处汽车的鸣笛压过,各种各样的新闻报道跳进脑海,她攥紧掌心,安慰自己都是错觉。

一定是她太敏感了。

后背不受控制地渗出一层冷汗,记忆也发生错乱,中午那阵烧的太厉害,脑袋昏昏沉沉,她开始怀疑自己回来的时候是不是没有锁好院门。

声音卷土重来,心跳速度加快,祁安受不住地从沙发上下来,准备亲自去看看,求一个心安。

脚步放得很慢,她一点点靠近门边,冰凉的把手碰上掌心,她紧张地吞咽了下,深吸一口气打开门。

可外头的场景在她意料之外。

消失了一周的人凭空出现,风尘仆仆的少年徘徊在她门前,晕沉夜色也抹不掉他身上的颓和倦。

眼前人同样一愣,大概是没想到微弱的脚步声会被她发现,更没想到她会直接开门出来。

棱角分明的脸上一闪而过回避的神色,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他在原地定了几秒,转身要朝着另一个方向走。

祁安下意识扯了下他衣角,干涩的唇动了动,长睫如蝴蝶翅膀般抖动,声线急促却颤抖:“陈泽野。”

“你回来了啊。”

“你在这儿...”

闪电再一次将夜空撕破,吹了半晚冷风,身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伤口开始发痛,他皱着眉头别开眼,压下声线中的难耐,用最含糊的话打断。

“没什么。”

“我刚好路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