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她入睡得速度很快,半梦半醒间,热气拂过耳廓,不成形的吻伴随着那句晚安定格。
……
那一夜祁安睡到自然醒,睁开眼发现床边凳子上已经没人了。
陈泽野起得比她早。
洗好烘干的衣服就放在身侧,祁安快速换好,踩着拖鞋下地,陈泽野刚好推门进来。
昨晚睡得太晚,陈泽野担心她会没精神,掌心贴着她耳畔:“要不要再去睡会儿?”
祁安摇头:“不困了。”
“你呢?”
她仰起头盯着他的脸,睫毛落下淡淡一层阴影,眼下乌青比平时更重。
“你几点起的啊?”祁安皱眉,语气着急,“是不是没睡好?”
“我就说
你应该去隔壁客房睡。”她闷闷不乐,“你不听我的。
“没。”陈泽野活动了下肩颈,捏着她脸笑,“我睡得很好。”
早饭吃到一半,祁安咬着半片吐司,猛然想起来今天是周一。
墙上的时钟滴滴答答,扭头看过去,现在刚好八点五十。
第二节课马上就要开始了。
祁安:“……”
陈泽野看着她炸毛的小表情,觉得好笑:“放心,已经帮你请过假了。”
“那我们一会要回黎北吗?”
“先不回去。”
陈泽野将插好吸管的白桃牛奶塞进她手里,不紧不慢地开口:“带某个心情不好的小女孩出去玩玩。”
外头雪已经停了,雪后初晴,是冬日里难得的好天气。
干而冷的空气迎面扑来,陈泽野出门前往她脖子上加了条围巾,小半张脸都被挡住,只露一双眼睛在外头。
睫毛上很快凝起薄薄一层水雾,祁安左手被他包裹着放进口袋,好奇地问:“你要带我去哪啊?”
陈泽野偏头看她:“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祁安想了会儿,摇头说没有。
陈泽野卖关子:“那就乖乖跟着我走。”
这一带是老城区,离她从前住的陵西街很远,祁安从来都没有来过,周边的街景既新鲜又陌生。
祁安想起来什么,问:“你以前也住这儿吗?”
“不是。”
陈泽野没有多说这个话题的意思,带着她拐过一条小巷,浮雪被风吹散,结了冰的路面很滑,他手攥得更紧了点,提醒她小心。
虽然是工作日,公交车上的人并不少,他们运气不算特别差,还剩下最后一个空位。
窗外景色飞速倒退,祁安被按在座位上,陈泽野则抓着吊环护在她身侧,道路车辆颠簸,她的下巴和鼻尖有一搭没一搭蹭着他身前的布料。
车厢里气味很杂,那股清冽一直萦绕在她鼻间,像是专门为她隔绝出的另一方天地。
过了大概二十分钟,广播响起的机械声报站,祁安没太听清,是陈泽野弯腰在耳边提醒。
“到了。”
两个人从后门挤下,街道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琳琅,这个地方祁安知道,是临舟最大的游乐场。
小孩子总是对这种地方格外向往,她也不例外,那个时候学业还不是很繁忙,祁俊良周末带着她来玩过几次。
自从他去世之后,她就再也没来过了。
陈泽野见她脚步微蹲了下,侧过头颔首,侧脸线条绷紧:“不喜欢这里吗?”
祁安揉了揉眼睛,弯起唇角笑:“喜欢。”
门口队伍排了很长一趟,陈泽野不想她在外面白白受冻,牵着人进了旁边的小超市,让她在门口的长椅上坐好等自己。
潮湿里面的暖气开得很足,玻璃窗上白雾遮挡视线,祁安用手擦除一小块清净,目光精准捕捉到人群中那个少年。
高高瘦瘦的身型,是个很完美的衣服架子,黑色冲锋衣被开阔平直的肩线撑起,额前碎发遮挡眉目,但无法改变他很耀眼。
队伍行进的速度比想象中要快一点,祁安托腮无聊刷着网页,陈泽野的语音电话弹出来,问她想喝哪个口味的奶茶。
还没来得及开口,听筒里突如其来的女声打断她的后半句话。
“帅哥,你一个人来游乐场吗?”
祁安心一紧,连忙抬起头,窗户恼人般地又起了层雾,这次她没什么耐心,擦得胡乱,起身朝着队伍那个方向看。
陈泽野身边果然多了个女生,个子高挑,长卷发过肩,明艳又漂亮。
另一头声音还在继续,伴随着画面冲击一起,女生仰起头看陈泽野,落落大方地朝他笑:“方便留个联系方式吗?”
陈泽野淡淡开口,声线恢复到那种生人勿近的冷清:“不太方便。”
女生没那么轻易放弃:“我听说今天游乐场有活动,情侣参加的话,还有特殊奖励。”
接下来的话直白且暧昧:“反正我们都是一个人,不如——”
仿佛心有灵犀般感受到对方的存在,陈泽野忽然回头朝着超市那个方向看,两道视线隔空碰撞。
冬日暖阳成为那天最好的滤镜,丁达尔效应斜穿,少年的目光变得柔和,锋芒棱角统统收敛,似高原雪山融化淌过。
雾气回溯,视野被浸上一层淡白滤镜,祁安觉得自己应该转身逃走,但不知怎么就是定在那里没法动,电话还贴在耳侧,风声和电流声都压不住少年的话。
“抱歉。”他拒绝得有礼貌,漆黑瞳孔定格在远处那道身影,嘴角扬起的弧度藏不住宠溺,“已经有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