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9 章 输血(1 / 2)

雨溺 殊晚 8933 字 2023-11-05

视线逐渐失去焦距,像是被蒙上一层虚幻的滤镜。

陈泽野出现在面前的那个瞬间,祁安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是不是已经去了另外一个世界,所以幻觉才会变得如此真切。

直到冷冽的气息渐渐把她包围,仿若注射进身体的镇定剂,她才终于相信——

这不是梦。

陈泽野真的来救她了。

原来奇迹也能降临在她身上。

陈泽野仓惶赶到的时候,角落中的女孩奄奄一息,面色苍白如纸,发丝衣服全被冷汗黏住,暗红的血凝固在青灰色地面上,小腹处的伤口更是触目惊心。

他无法形容那一刻自己的心情,只觉得有一双无形的手将他的心脏生生捏碎,疼痛在这一刻发生转移和共鸣,压抑到难以呼吸。

他冲过去把人抱在自己怀里,因为怕会弄疼她的伤口,力气克制收敛得厉害,整个人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掌心轻抚上她侧脸,陈泽野眸色浓到化不开,嗓音沉哑,他一遍又一遍地抱歉着:“对不起安安。”

“我来晚了。”

眼泪抑制不住往下掉,祁安痛苦地摇了摇头,蜷缩无力的手微动了下,陈泽野余光注意到,立马向下攥住她冰冷的手掌。

黏腻的血混入,他们十指相扣。

“告诉我哪里疼?”

“别怕啊安安。”陈泽野轻吻着她额头,“救护车马上就要到了。”

热泪还在源源不断往外流淌,这是极度恐惧痛苦之后留下的应激反应,祁安根本无法控制。

她想开口告诉他,不要自责也不要难过,但是她实在太虚弱了,喉咙仿佛被生涩的刃刀割破,唇瓣开阖触碰,也只能断断续续发出零星的音节。

陈泽野慌张到无措,攥着她的手紧了紧:“安安。”

“你是不是有话要说?”

延迟的疼痛在这一刻蓦地爆发出来,祁安倒吸一口凉气,豆大的汗珠顺着额角滑落下来,下颌线收紧绷出弧度,琥珀色瞳孔湿漉,她抬起眸看着他,费力点点头。

陈泽野低身靠近,耳侧贴上她唇瓣,听见她颤抖着叫他名字。

“阿泽。”

祁安重重吸了口气,划入嘴角的液体腥咸,分不清是血还是泪,她顾不上身体的疼痛,每一个字都很艰难。

“我怕我来不及告诉你。”

“我也很爱你。”

……

救护车的鸣笛划破小镇上空。

蓝红色交错的光影,在这个兵荒马乱的雪夜中穿梭摇曳。

祁安因为失血过多伤势过重,在救护车还没赶到的时候,已经晕倒在陈泽野的怀里。

冰冷安静的医院长廊,手术室外的提示灯经久长亮。

头顶的白光刺眼而炫目,陈泽野抱着膝盖蜷缩在角落里,头颈颓败低下,额角青筋暴起,浑身上下每一寸都绷得很紧,就像是染上了某种痛苦的恶疾。

江驰逸、蒲兴还有嘉嘉赶到的时候,他仍然维持着这个姿势,衣襟上沾满祁安的血迹,怀里还抱着她那件被撕到破碎的棉服。

嘉嘉看见那些血,情绪一下子就收不住了,声音里染了哭腔:“安安她怎么样了?”

陈泽野没接话。

“都怪你。”眼泪越掉越多,嘉嘉手握成拳,在蒲兴肩膀上胡乱锤了几下,“我当时就说要陪着安安一起住的,都怪你不让。”

“要是我在的话,肯定不会出事的。”

“怪我怪我。”

蒲兴掌心包住她的手,把人揽到一旁安慰,又偏头朝江驰逸使了个眼神,让他去看看陈泽野那边的情况。

“阿野。”江驰逸在陈泽野身旁蹲下,不太确定地问,“你还好吗?”

可陈泽野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祁安进去已经有半个多小时,等待的每一分每一秒到底有多难熬,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耳边反反复复回荡着女孩最后对他说的那两句话,那好像是祁安第一次这样直白地和他表达自己的情感,本来应该值得高兴,但他现在只剩下害怕。

利刃刺穿心脏,痛的找不到半点支撑。

他怕这会变成生死离别前的最后告白。

手术室的大门在这一刻被打开,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出来:“病人家属在吗?”

陈泽野几乎是条件反射般从地上起身,跑过去的脚步带着踉跄:“医生我在。”

医生上下打量他几次,看他年纪不大:“你和病人之间的关系...?”

喉结艰难地滚了下,陈泽野答:“我是她男朋友。”

医生皱了下眉:“其他直系家属呢?通知她父母赶快过来。”

陈泽野勉强保持着最后一点理智:“她父亲去世了,母亲在外地赶不过来,没有其他的亲属。”

“医生。”他的声音已经染上颤意,“我女朋友她到底怎么样了?”

医生多看了他眼才开口:“那一刀刺得很深,已经伤到了脾脏,并且病人失血过多,暂时还不能脱离生命危险,希望你们随时做好准备。”

短短几句话,陈泽野却像山崩地裂般难以接受,心脏被狠狠剜下去一块。

“做好准备是什么意思?”

医生无力地摇摇头,宽慰的话还没来得及出口,但也就在这一刹那,咚的一声——

陈泽野膝盖一弯,直直跪在了地上。

那一刻,旁边的江驰逸彻底被震惊住。

不止是因为陈泽野微红的眼眶,更是因为他眼角溢出的那滴泪。

陈泽野他从来没哭过的啊。

被陈绍商关进地下室打到半死的时候他没有哭,就连当初沈初宜去世,面对那具泡到变形的尸体,他都强忍着没让半滴眼泪掉下来。

思绪片刻停顿,视线重新聚焦在他身上。

少年就这么跪在地上,鸦黑的眼睫被沾湿,腰背明明挺得很直,但江驰逸就却觉得那上面压了千斤的

重量。

他从未见过陈泽野如此疯狂地惧怕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