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柳朝朝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裴铮说话,便放下了手中的针线,同他比划起来:你怎么了?
裴铮准确无误的抓住了柳朝朝的手,在她的手指上瞧见了些许针眼,面上浮现了点点无奈,“不过一个荷包罢了,何必这般劳累?值得你这么废寝忘食?”
柳朝朝原本是笑着的,听到这句话之后,那笑容险些都要维持不下去,她抬头看裴铮,见他脸上是漫不经心的模样,心蓦然一痛。
原来,他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吗?
柳朝朝心里有些堵得慌,
却又有些不甘心的问他,
是不是有很多的荷包?
这话问的裴铮有些莫名其妙,他其实并不习惯用荷包这样的东西,不过是年节里为了应景,才会戴上一两次。
只是府中置办衣裳时,到底是备下的。
裴铮便点了点头。
柳朝朝得了答复,原本激动的心情淡了七八分,再看那个荷包,就没了再动手的心思,裴铮让她歇一歇,她也就真的歇一歇。
的确,只是一个荷包而已,何必这么劳累?
只不过柳朝朝虽这般劝着自己,可脑子里却不由自主的浮现出往事来,他还记得裴铮昔日是如何央求她做一个荷包的。
也不知他是从什么地方听来的胡话,非要柳朝朝给他做一个荷包,“我听人说,姑娘家总会准备荷包送给心上人的。”
裴铮想要当她的心上人,所以才会要那一个荷包。
那时候柳朝朝不是不肯,而是实在没有这个功夫,何况她也想给心上人绣一个漂亮的荷包,铜板攒了不少,只等着再去集市一趟,买些漂亮的绣线。
这会儿她昔日没有的东西全都有了,但裴铮却不缺这个荷包了。
柳朝朝想到这儿,冲着他淡淡的一笑,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变化多少,只是顺从的将手中的荷包放下:那我明日白天再做。
裴铮见她听劝,心中稍稍安慰了一些,同她说起除夕将至,府中有不少院子需要修缮,“明日我休沐,陪朝朝另选一处居住,可好?”
柳朝朝听得分明,在裴铮的注视下轻轻的点了点头。
她乖顺的让裴铮心生疑惑,她看着并无半点怨怼,裴铮是怎么说的,她就怎么答应,这让裴铮不禁开始怀疑,她到底听没听明白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但这话题到底残忍,裴铮一时之间也不知要从何开口。
柳朝朝看着裴铮,见他面色不愉,总是舍不得让他生气的,慢吞吞的问了几个问题,问他新的住处,是不是还在这院里?
裴铮缓缓点头,“自然。”
她听见这话,笑容便又真诚了几分:那,要离你近一些的。
裴铮的心瞬间软的一塌糊涂,有些不受控制的将柳朝朝拥在怀中,他的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唯有轻声喊着她的名字,“朝朝啊…”
这其中有多少情绪,柳朝朝听得分明,她骤然被裴铮搂住,动作稍稍的有一些僵硬,但很快就抱紧了双臂,安心的靠在裴铮怀中。
她其实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日,她的确是个哑巴,但不聋又不瞎,还是个心智健全的人,就算原先不懂,这些日子看也看明白了。
裴铮如今跟她说这些,是个什么意思,柳朝朝当然是知道的,其实这些日子她一直都是忐忑的。
她心中认定自己是裴铮的妻子,但谁都不会承认,时间久了,她自己都快要生出恍惚来,她真的是裴铮的妻子吗?
柳朝朝也是前不久才知道,两家结亲有三书六礼
,要合过八字,换过庚帖,听的越多,懂得越多。
她就越能明白,他们在东水乡拜的天地神明,到了京城的镇南侯府,也只能落得个无媒苟合。
自己和裴铮之间,当真什么都算不上。
柳朝朝本以为,自己是万万不能接受的,可当真到了这一日,由裴铮亲口来和她说这些,好像也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裴铮履行承诺,在休沐当日陪同柳朝朝一起看屋子,而柳朝朝的心愿非常简单,只希望能离裴铮近些,只不过这么一个简简单单的心愿,她却不想让旁人看出来。
拉着裴铮看了许久,找了诸多的借口才定下。
那些借口,听着像是为了说服别人,可实则更像是为了说服自己。
新的屋子,修缮的漂亮,采光好,瞧着哪哪儿都好。
说的多了,就连柳朝朝自己都快要相信,她是真的因为这些好处,才要搬出来单独住的。
她的东西本就不多,如今都随她搬去了另一间屋子,距离裴铮的主卧远远的,隔了好几间屋子的距离,却是除了正屋外,离他最近的地方。
柳朝朝听着他们一个个改了称呼,如今都不再喊她柳姑娘,而是唤她柳姨娘。
她听得分明,一声声恭喜和祝贺,她却觉得那般刺耳。
可她不能哭,非但不能哭,还得要笑才是。
她要感恩戴德,偌大的侯府还能容下她一个孤女,她要欢欢喜喜的才对。
听着听着,柳朝朝忽然生出一些怨怼来,为什么她还能听得见?
若是连听也听不见,是不是如今心就不会那么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