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了很久,也想了很久。
直到后头生起的火盆又暗了下去,周遭变得冷冰冰的,才回过神来。
她回到住处的时候,发现徐云守在玖玖的身边,支撑着头颅睡着了,屋子里很暖和,玖玖睡得很好,朝朝看着看着,心情变得非常复杂。
再过几个时辰,天就会亮起来。
那个时候,玖玖就会醒过来。
朝朝叫醒了徐云,让她就在这儿睡,徐云也不讲究,就睡在了床上,她似乎有些累,什么话也都没有问。
但朝朝却怎么都睡不着。
她将藏起来的荷包拿了出来,点了灯开始绣荷包,她心绪不宁,荷包也绣不了多少,只是朝朝根本就不想停下来。
她迫切的希望自己可以冷静。
可以想清楚,到底要怎么和玖玖解释这件事。
冬日的夜,格外的漫长。
油灯耗了又耗,朝朝手中的丝线,很快就用完了,但是手上的荷包还没有成型,她尚且没有睡意,便拿出丝线,打算将荷包绣完。
朝朝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多久,直到徐云醒过来喊她,“你大晚上的不睡觉,坐在这儿绣荷包?柳朝朝,你是疯了吧?”
朝朝看了她一眼,示意她小声点,不要把玖玖给吵醒了。
徐云披着衣裳走到她的身边,看着她身上的衣裳,瞬间明了,“你这是一晚上都没有睡?”
朝朝点头,小声说话,“我在想事情。”
徐云差点儿破口大骂,心说能有什么事情,需要这么来想的?
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那谁有消息了?”
“不算是好消息,我不知道要怎么告诉玖玖。”
朝朝想了一晚上,已经决定将这件事情告诉玖玖,却没有想好要怎么告诉他。
所以才怎么都睡不着。
徐云对于朝朝的决定很是支持,“我小的时候,也很不希望爹娘有很多事儿都瞒着我。”
“玖玖那么担心,我们瞒着他反而会胡思乱想。”
朝朝轻轻的笑了笑,她其实并不知道怎么当一个母亲。
也不知道怎么当一个好母亲。
但朝朝也希望,玖玖日后长大,回忆往昔的时候,不会对她有太多的失望。
天亮之后,玖玖便醒了过来,他看着朝朝,眼中满是期望,朝朝知道,这期望并不是因为她,而是玖玖想要知道,裴铮的事情。
朝朝走到他的身边,亲自给他穿好了衣裳,将手边的荷包给他戴上,“玖玖,我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
玖玖抓着那个漂亮的小猫荷包,尚来不及高兴,就担心的看着朝朝,“…是,是爹爹有消息了吗?”
孩子总是那么的敏锐,便是想要欺骗都办不到。
朝朝轻轻的点头。
在她平淡的叙述中,玖玖知道了,父亲现在下落不明。
他还不知道下落不明是什么意思,只知道这会儿找不到父亲。
玖玖默默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清楚的,“爹爹说,他肯定会回来的。”
“什么?”
朝朝本以为,玖玖会很担心,也以为他会很难过。
怎么都没有想过,玖玖会是这样的表现。
“爹爹说过的,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他一定会回来的,下落不明的话…”玖玖很努力的转动着自己的小脑袋,回想着裴铮和他说过的每一句话。
“爹爹说,我们找不到他,别人也找不到他,所以他肯定是安全的。”玖玖的眼中是不容置疑的信任。
朝朝并不知道裴铮到底和他说过些什么。
也不明白玖玖为什么会那么的笃定。
但这份信任,似乎也感染了她,“是,你爹爹一定会没事的。”
也许,上天当真是对裴铮有所眷顾,七日之后,朝朝接到了福全传回来的消息,在一座小山村里,找到了裴铮,他虽然浑身是伤,但是被人救下了。
只不过一直都昏迷不醒。
岑大夫说有亲近之人陪着也许会好一些。
他们已经将人送回凉州,此番来信是希望朝朝可以带着玖玖去凉州。
朝朝看到书信的时候,心情多少有些微妙,她前些日子还在请求神佛,如今裴铮当真得救,她的心里头却觉得怪怪的。
徐云便问她在想什么。
“难不成,你想知道,是谁救了他?”
朝朝咬了咬唇,没说话。
“你是不是担心,又是个姑娘救了他?”
朝朝这回是彻底不想搭理人了,这说的都是什么话?
她虽然心
情微妙,但并没有拒绝福全的提议,当日就带着玖玖登上了去凉州的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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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朝也是这一回才知道,裴铮到底安插了多少人在她的身边。
一路上,玖玖心急的不得了,若非夜里驾车太过危险,他连驿馆都不愿意待,这一路上若非有朝朝在,当真是谁都拦不住他。
五日之后,他们终于来到了凉州。
马车的目的地很明确。
玖玖的目的也很明确,马车停到刺史府门外,他下了马车就往里头闯。
朝朝跟在他的身后,但她根本就跟不上玖玖的步伐,在偌大的府中迷了路。
但是福财很快就迎了出来,“柳姑娘,这边走。”
朝朝心中的确担心裴铮,便没有矫情什么,跟了上去。
主卧内,岑大夫正在给裴铮施针,裴铮如今的情况看起来好了一些,只是身上有多处的擦伤,不仅如此,还肉眼可见的消瘦了不少。
他一直都没有醒过来。
朝朝将这一幕,都看在眼里,心中有些事情想问,但却像是被什么哽住了似得,根本问不出口。
“爹爹,爹爹!”玖玖站在裴铮的床边,不住的喊着他,但裴铮却一直都没有醒过来。
“岑大夫,爹爹什么时候会醒过来?”玖玖担心的问道。
“等药效过了就会醒。”
朝朝一直站在一个不远不近的位置,并没有靠前,也没有走远,她的注意力悉数的放在裴铮的身上,根本没有仔细的看周围。
等到岑大夫施完针,收拾药箱要走的时候,朝朝才动了动。
她的目光,不小心的瞥到一件熟悉的东西。
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她环顾四周,发现这里的摆设,都非常的熟悉,这下子,她也顾不得什么,开始不住的打量起来。
脑海中的景象越来越清晰,有什么答案即将呼之欲出。
朝朝的脸上满是不敢相信的神情,她有些怀疑的看向这一切,可是越看,眼前的和一切就越是熟悉,熟悉的朝朝都要把遗忘的记忆悉数的想起来。
那是她,在镇南侯府时候住的屋子。
所有的格局,都是一模一样的。
朝朝有些莫名,没有继续待在这里,而是想出去找春荷,恰好春荷断了药走了进来,“柳姑娘。”
春荷一看朝朝的神情,就知道她是发现了什么。
这屋中的摆设,若说熟悉,春荷也同样的熟悉。
“您若是想知晓什么,稍后奴婢统统都会告诉您的。”春荷轻声说道,从容的从朝朝的身边走过,将手中的药递给岑大夫。
那碗汤药,可以说是硬生生的灌下去的。
朝朝看的分明,若有所思。
“柳姑娘不必担心,世子这并非是昏迷不醒,只是老夫用药让他睡着了,这些年他失眠缠身,许久都没有好好的睡一觉,长此以往对身体的损伤极大。”岑大夫很是耐心的解释。
先前几日,的确是昏迷不醒的。
岑大夫也很着急。
但之后岑大夫见他并无大碍,便想着让他多休息休息。
好好的养一养身子。
朝朝并未说什么,岑大夫也没有非要得到她回应的意思。
之后,岑大夫离开,将独处的机会留给了朝朝和玖玖。
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所有人都想给他们机会,但朝朝却不知道要怎么迈出这一步。
她缓缓的坐在床边,看着裴铮虚弱的模样,想起了他们初遇时候的事情。
那时候,他伤的比现在要严重许多,掉在了河里,伤口因为泡水的缘故而显得狰狞,发白。
朝朝当时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将人从水里拖上来,结果洗好的衣服却顺着水流飘了下去。
现在想来,当初还是太过于年幼无知。
才会救下一个来路不明的人。
从而,多了那么多的伤心事。
她并不后悔救了裴铮,可却没有勇气再承受一次。
她的感情,被困在了过去。
可他们,根本就回不到过去。
<hrsize=1/>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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