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玖玖说起裴铮哭泣的时候,非常的笃定。
惹得朝朝都开始将信将疑起来,不由的开始想,难不成是真的?
只是这件事还是有些匪夷所思,她有些不太相信,看了一眼玖玖,“这…”
“姨姨你不相信吗?”
朝朝当然是不太相信的,可玖玖说的实在太笃定,这就让朝朝变的不确定起来。
“我倒也不是不相信,只是觉得…”只是觉得不太可能。
她从未见裴铮哭过。
只是这些话,不好在小孩子的面前说。
她很快就收敛起思绪,岔开话题问道,“那玖玖知不知道爹爹是怎么哭的?”
玖玖听到这话,显然是被稳住了,他看着母亲,很仔细的想了想,开口和她比划,“就是,这样子哭的。”
“怎样哭的?”
“就是和玖玖一样哭的。”
朝朝听见这番话,哑然失笑。
她按了按自己的额头,心中泛起了一些无奈,可也因为玖玖的这些话,她明白过来,裴铮应该是没有哭的。
玖玖见到母亲在笑,就知道她心中是不相信的。
可他分明就见到过爹爹伤心的模样,玖玖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还是觉得自己没有看错,认真的告诉朝朝,“姨姨,真的,我看到了,爹爹真的哭了。”
朝朝随意的点了点头,算是回应,“是,是…”
朝朝并不怎么想和玖玖讨论裴铮到底哭没哭,可玖玖却一直在说这件事儿,似乎是想告诉母亲,他爹爹到底有多可怜。
朝朝敷衍不过去,只能打起精神来应付,于是在玖玖的叙述中,裴铮就从一个天之骄子,变成了个小可怜。
还是个没人疼,没人爱的小可怜。
“姨姨,你给爹爹回一封信吧。”玖玖的眼睛亮晶晶的,看的朝朝忍俊不禁。
“好,我会给你爹爹回信的。”朝朝看着他答应下来,既然答应了,就不会反悔。
得到朝朝的肯定答复之后,玖玖的心中总算松了一口气。
整个人都殷勤了不少,忙不迭的拉着她的手来到了书房。
说是要帮忙。
朝朝看了一眼,“这是你爹爹的书房?”
“但这里是玖玖的桌子。”玖玖指了指另一边的桌子说道,顺势拉着朝朝来到桌前,让她坐下。
“姨姨一定也有很多的话想要和爹爹说,你就在这里好好的想一想,我就不打扰姨姨了。”玖玖说完之后一溜烟的跑远了。
朝朝看着他的背影,压根就叫不住人。
她一个人被留在书房里面,被迫打量着里面的点点滴滴,裴铮的书桌上很干净,因为他现在人不在此处,很多重要的公文也都不在这里。
朝朝随意的看了两眼,开始动手给自己研墨,放到几个月之前,她根本就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还会有想要给裴铮写信的一天。
她本以为他
们之间已经没了任何的未来,如今…
一切兜兜转转,似乎很快就要迎来柳暗花明的那一刻。
她研好了墨,端端正正的坐在书桌前,提笔写信。
心中已经做好了准备要给裴铮写信,可临到头来她却不知道要写什么才是。
朝朝满心的纠结,写信的时候,应该写一些什么内容?
这个时候要写什么才合适?
朝朝恍恍惚惚的想起,她好像从来都没有给什么人写过信。
她看了一眼信纸,又看了一眼自己的手,端端正正的握着笔,却迟迟未能落下,她将笔搁在了砚台之上,又抽出了另一张纸,脑海中闪过一些奇奇怪怪的念头。
写信的时候,总不需要再经过润色吧…
要不,自己先写一个草稿?
这些奇怪的念头在朝朝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她哑然失笑,只觉得自己想的太多了。
不就是回信吗?
明明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到底有什么好犹豫的?
朝朝在心中鼓励着自己,便又提起了笔,这一回倒是比之前要勇敢的多,她在纸上写下了裴铮的名字。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认识了这两个字,写下来的时候也一点儿都不突兀,仿佛是在无人处临摹过千万次。
一笔一划都刻在了自己的心里,只是写下了这两个字,她的思绪就不受控制起来。
朝朝想起了一些别的事情,她在想若是裴铮没有恢复记忆,他们还是在扬州的小村庄里,若裴铮有事要离开很久,她给他写信的时候,会不会如现在这般的纠结?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若真是如此。
她会和他一起走,她不会想和阿阳分开的。
倘若因为孩子不得不被牵绊,想来也是她写的书信更多一些。
她会和他说起日升日落,家中的一切一切,便是落了几个鸡蛋,估摸着也会提一嘴。
只可惜啊,这世上根本就没有如果。
那些原本以为要遗忘的记忆,一点一点的都被想起,朝朝看着脑海中浮现出来的那些回忆,心中涌上了一些痛处。
原来,还是没有办法忘记啊。
朝朝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努力的忽略掉那些难受的情绪,开始专心致志的看着面前的信笺。
她说不出什么思念的话,面对裴铮,朝朝的心中总是充满着矛盾的,她没有办法去勉强自己。
也不想去勉强自己,有些事情,渐渐地变得不一样,朝朝其实是清楚的。
但这些事情也只能徐徐图之。
朝朝叹了一口气,最终写下了许多关于玖玖的事情:【玖玖最近去了书院,起初还有一些不太适应,但是很快就适应了。】
干巴巴的一句话,并没有什么感情可言,朝朝写完之后,看着那句话,心中有点儿怪怪的。
想要撕了重新写,但能够想到的也只有这些事。
撕了之后也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朝朝很清楚的知道结局,只能硬着头皮写下去。
【玖玖学会了很多的知识,今日去集市还买回来了两个地瓜,当成宝贝一般的抱在怀里,一直都不肯放开…】
朝朝说的都是一些日常琐碎的小事,她从起初的生疏,到后来的渐渐熟练,终于一封信写完了。
语句颠三倒四的,并不是像裴铮那样有个规律的时间。
朝朝写完之后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将信笺放在一旁晾干,然后飞快的将这些信装好。
她看着那封信,又陷入了纠结当中,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拿着那封信走了出去,找到了正在算账的福财。
福财管理着整个刺史府的开支,他们家主子花钱素来都是大手大脚的,从来都没有什么节制,生了个小少爷之后,也是一模一样的。
他们离开京城的时候,只带了银子过来。
坐吃山空并非长久之计,福财便在凉州值班了许多的产业。
铺子都在热闹的街市,这些年也赚了不少。
但是他们在雍州并没有太多的产业,因为之前的暴雨,这些产业也受到了不少的影响。
福财算的头大如斗,看到朝朝之后宛如看到了救星,“柳姑娘,奴才有些事情想要请您帮忙。”
朝朝被福财给吓了一跳,“这是出什么事情了?”
“不就是这些东西,奴才算账算的头疼。”福财只是个小厮,从前在京城的时候,统管的裴铮院子里的事情。
来到雍州之后,就什么都需要负责。
“很麻烦吗?”朝朝轻声的问了一句,“是帐算不清楚?”
“是,也不是。”福财就将这些账本,全部都摊开放到了朝朝的面前,“您自己看吧。”
朝朝随意的看了两眼,也没有看出什么问题,但福财不会骗人,她便接过账本,仔仔细细的看了起来。
一时半会儿也看不太清楚。
福财恭敬的站在一旁,看着朝朝忽然问道,“柳姑娘,您过来找奴才,是有什么事情吗?”
朝朝看了一眼账本,又看了一眼算盘,眼神不住的乱瞥,拿出了一封信来,“这…能不能麻烦你送出去。”
福财看着上面的字迹,不像是小少爷的字,他看着朝朝,一瞬间反应过来,“这,这是…”
“这是,给裴铮的回信。”朝朝轻声回答道,“我不知道该怎么送出去。”
福财看到了这封信之后,整个人肉眼可见的高兴了起来,那些账本带来的烦恼更是一扫而空,“柳姑娘放心,奴才这就送出去,您稍等等。”
福财说完,就拿着那封信跑了出去,朝朝本想说不需要这么着急的,但根本就拦不住福财。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越跑越远。
朝朝无奈的看着福财,还是低下了头,看着自己面前的账本,她起初没有看出什么问题来,最后越看越不对,直接将账本翻到了最前面,拿出算盘来开始仔仔细细的算起来。
裴铮的俸禄并没有多少。
基本都是一些产业的利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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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是没有想到,裴铮竟然也有所涉猎。
她对凉州不怎么了解,可因为徐云的原因,她对徐家的产业很了解,同样知道哪一些是赚钱的。
这些铺子的位置,都在极好的,按照正常情况来看,都是一些赚钱的铺面。
怎么能这么惨不忍睹?
朝朝越看越觉得奇怪,暴雨过后,朝廷不也是按照损失给商户赔款了吗?
怎么会这样?
朝朝心中有了计较,心中浮现出了另一种猜测,但她却不敢相信,只能敛下情绪,将所有的帐全部算了过去。
朝朝看了好一会儿,终于明白福财为什么会这么头疼。
这帐算到最后,会哭的吧?
裴铮大概就是那种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的,也许根本不知道府中的情况。
朝朝无奈的摇了摇头。
也不知道福财这些年,到底是怎么过的。
等到福财回来的时候,就看到朝朝已经将这些账一点一点的理清楚了,福财看了眼睛都差点儿红了,“柳姑娘,要不您劝一劝世子?”
朝朝看着福财,心里有了一个很古怪的念头,她轻声的问道,“你们是不是没有去领取朝廷给商户们的补贴?”
福财心说他倒是想去,但谁让他们家主子不愿意呢?
福财还能说什么?就算再怎么不情愿,对于裴铮的指示,也只能是应下的。
朝朝和徐云倒是享受了许多的福利,那些都是一些减免政策,第一年是看不出来的。
但是长久来看的话,的确是惠民的。
他们生意也有些影响,本还以为他们已经损失惨重。
但是看见福财之后,才知道什么叫做身在福中不知福。
“这般入不敷出也不是个道理,裴铮的确不会徇私,但这也不算是不合规矩,你将账本带上,去府衙补上一些手续,就可以领取补贴,总不能一直这么下去。”朝朝轻声说道。
她常年跟着徐云在一块儿,也算的上是一个合格的商人,她实在办不到眼睁睁看到这么惨不忍睹的帐。
朝朝说的认真,福财听的也很认真,两个人一个敢说,一个敢听,配合的也算是非常的融洽。
但朝朝说了两句就停了下来,在犹豫自己这么做到底是不是还是错。
她是不是不应该插手那么多?
“柳姑娘,您怎么了?”福财有些好奇的问道,“难道是这账本有什么问题吗?”
朝朝缓缓的摇头,账面上除了稍稍的穷一点儿,并没有任何的问题。
只是她在想,自己的行为是否太过越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