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的烛火不停的跃动着,朝朝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甚至都没有去看裴铮。
连朝朝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说这句话,明明徐伯父已经给裴铮送去请柬,以他的为人,答应了之后,自然不会食言。
裴铮倒是有些愣神,没想到朝朝竟然会对他说这句话,冲着她轻轻的笑了起来,“你放心,我肯定会去的。”
裴铮并不想错过那一刻。
事实上,只要是和朝朝有关的事情,裴铮都不想错过。
“你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朝朝忽然问道。
她过来的时候,裴铮不知在看什么东西,只是越看这个眉头就拧的越紧,朝朝有些紧张的看过来。
“我在看玖玖的功课。”
“怎么了?可是玖玖的功课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裴铮虽然很想胡说八道一通,但是玖玖这功课,是真的没有问题,他之所以皱眉,是觉得这些功课,对玖玖而言似乎没有太大的作用。
“只不过是发现了一些事情。”
裴铮本不想多说,因为这些事情他自己都还没有确定,若是贸贸然的说出来,只怕会引起朝朝的担忧。
只是他看着朝朝担忧的眼眸,想到了一些事情,到底还是决定不去隐瞒,“我和你说一些事。”
“你听了之后不要太担心。”
朝朝听见这话,只觉得有些不解,这是从未有过的体验,朝朝只觉得新奇不已,“你要和我说什么?跟玖玖有关吗?”
裴铮没有否认,这件事情的确和玖玖有关,“我发现,书院里教的这些知识,对玖玖而言似乎并没有什么难度。”
有一些,裴铮早就已经教过,还有一些玖玖自己也能领悟,换句话而言便是,夫子的作用并不大。
雍州这里的夫子,没有办法教玖玖。
从前裴铮并没有这样的感觉,因为孩子是他自己教的,他也是头一回当人家爹爹,满打满算也就这么一个孩子,如何知道旁人的孩子是怎么样的?
毕竟裴铮幼时,也算是聪明伶俐的那一类。
他还是太子伴读,授课的夫子不说万里挑一,也是有过之无不及的,在这样的情况之下,裴铮哪里能知道在其他的地方,那些学生和夫子们是怎样授课的?
一开始教孩子的时候,他可半点没觉得玖玖有什么问题。
裴铮千挑万选了一家书院,夫子和山长的口碑都很好,但裴铮万万没有想到事情竟然是这样的。
裴铮说的这件事情,朝朝其实原先也有过担心,只是…
“我不在凉州的这段时日,是你送玖玖去的书院,你可曾觉察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裴铮冷静的问道。
“我…”朝朝还真的没有因为玖玖学业上的事情和裴铮有过深入的交流,不过有一些异常,朝朝还是能够觉察到的。
“他…一开始不是很喜欢去书院。”朝朝想起了之前的一些事情,玖
玖最初去书院的时候,一个人都不认识,故而很是排斥。
“他开始的时候说书院里很没有意思。”
朝朝也没有养过孩子,养孩子的经验比起裴铮来,更加的匮乏。
“我不知道他说的没有意思是什么原因,倒是有仔细的问过,玖玖说,夫子教的那些他都懂。”
这些事情,朝朝一直都还记得。
这会儿复述出来,也并不是很难。
“后来呢?”裴铮继续问道,同时开始思考着,日后要怎么办。
“后来,我和他说了很多典故,也劝了很久,玖玖也不知道听没听明白,但是后来他再去书院之后,就没有太排斥。”
“之后,玖玖便说去书院很有意思。”
朝朝一开始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因为玖玖,她特意去找过不少有孩子的少妇们,询问了许多,才发现很多孩子都不愿去书院。
朝朝本以为那是正常的情况。
但如今…
裴铮和朝朝说起这些事,让朝朝开始担心起来,“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裴铮并不想引起朝朝的担心,“我也只是猜测而已,玖玖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也只有问了玖玖才知道。”
“当真,没有关系吗?”
“自然没有关系。”
裴铮冲着朝朝露出了一个安抚的笑容,“我们再观察一段时间,若是当真有什么问题,我们再想解决的法子。”
朝朝便问裴铮,到底有什么问题。
“若是凉州的夫子教不了玖玖,那我们就要考虑,是不是得送玖玖回京城。”裴铮告诉朝朝,凉州的夫子也许不是学识不够,只是阅历不够。
裴铮隐隐的感觉到,他和朝朝之间,在教育孩子这件事情上,可能会有些分歧,也许会成为什么隐患也说不定。
玖玖聪明,甚至比一般孩子更加的聪明一些。
若是他一直都留在凉州,也不知会不会耽误了。
但是朝朝的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想法。
故而裴铮开始询问朝朝的心意,他问的婉转,也问的迂回,朝朝听了好一会儿,才听明白裴铮的意思。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朝朝疑惑的看向裴铮,“难道你是想问我,要怎么选择玖玖的人生?”
这话说的重了一些,但裴铮问的,也的确是这个意思。
朝朝看了裴铮一眼,心中也开始纠结起来,望子成龙是每个人都会有的心理,朝朝自然也是个俗人。
但她却又希望玖玖可以快快乐乐的生活着。
“朝朝,你是怎么想的?”裴铮轻声的问道,他温柔的看向朝朝,眼神很是包容。
朝朝她看向裴铮,心中有些犹豫。
“我…”
“我想他可以成才,又想他可以快乐些。”朝朝轻声的开口,说起这些话的时候,也没有太多的防备,甚至还去看了裴铮,“是不是有些太可笑?”
这本
就是两种不同的人生。
裴铮明白她心中所有的想法,一点一点的开解她。
他知道她的心思,知道她的想法,知道她所有的纠结,但裴铮的眼神很是温和,声音也很是包容。
“怎么会?”
裴铮毫不犹豫的打断她的自我否定,“为人父母者,自然会多思多虑。”
“我同样也是如此。”裴铮并非是说笑而已,在玖玖尚且年幼的时候,孩子便是他一手带大的。
比起一些只是时不时来看看孩子的父亲,裴铮已经算得上是非常称职的存在,也正因为如此,他才能更能够理解朝朝。
在朝朝没有出现的时候,裴铮承担的,是父母的职责。
“我也希望玖玖可以平安顺遂,快快乐乐的过一生。”裴铮的心意从不曾有什么改变,但他想的却比朝朝更多。
“我也曾想过这样做是不是太过分了些,毕竟,这是玖玖自己的人生,可是朝朝,他站在这样的位置上,早就已经身不由己。”裴铮先前和朝朝说过镇南侯府那些错综复杂的关系。
玖玖站在这个位置上,只能够一往无前,不能后退,换而言之,他注定了不能是一个普通人。
若他是普通人,只怕会更加的危险。
朝朝听明白了,也明白裴铮今日不是在问她的意见,怕是有什么话想要和她说。
朝朝便什么都没有提,专心的听着。
裴铮的想法很简单,在他没有能力之前,自然是要隐忍的,“待他日后可以决定自己的命运,无论是报效国家,还是闲云野鹤,都是自己的选择。”
裴铮和朝朝说了许多。
他只想让朝朝明白,他们做的这一切并非是要左右玖玖的人生,只是希望他的人生可以多一些选择。
不至于无能为力。
朝朝听懂了,也听明白了。
她看着裴铮,仿佛第一次理解了他,裴铮看着朝朝,有些无奈道,“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只是觉得你有些不一样了。”朝朝轻声开口,“从前你不会和我说这些的。”
从前的裴铮,做了什么决定也只是自己默默的去做,无论好还是坏,结果都是自己承担。
“你从前不会和我说这么多,只会等事情来临的那一天,再告诉我你的决定。”
就连一个接受的过程都没有,就要她直面结果。
“从前是我不对。”裴铮从善如流的道歉,他同样是想到了这一点,才会和朝朝坦白。
“我的确有想过,是不是要送玖玖去京城,你知道的若是在京城,他可以有更好的教育,也可以有更好的未来。”
但裴铮也只是想了想,并没有付诸于行动,只不过是先提前和朝朝说起这件事,免得日后她措手不及。
“那你如今是什么样的想法?是要送他回京城吗?”朝朝轻声的问道,裴铮说的那些话,她并非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只是一想到这些事情,心中多少是有些不舍的。
“事情还没有到那一步,只不过是有这样的想法。”裴铮当然也不愿意朝朝和玖玖骨肉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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