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霁行问他:“不接吗?”
方燃知摇头表达不接,还亲了亲陆霁行的颈侧。
电话铃声很会察言观色地停止了,并且非常识相地没有再打第二通进来。
极力下压因为吸入冷空气而导致的膈肌痉挛,方燃知努力忽视陆霁行带给他的绝对掌控,呼吸还未彻底平复,那双红肿仿若点了漆的眼眸便再次想起什么似的睁开,似清明,又似懵懂。
......替身。
先生说方燃知把他当成了陆启的替身。
可明明不是这样的。
明明是......
方燃知奋力仰起脸,制造动静让陆霁行敛目垂怜,但他不必这样,因为陆霁行的眼睛自始至终就没有离开过他的面容。
被那双携有掠夺攻击性的眼睛锁定,方燃知觉得自己突然有种此后所有岁月,无论他逃到哪里都能被抓回来的冰冷错觉,不由得脊背麻木,胳膊却更紧地绞住陆霁行的脖颈,以示讨好。
“怎么了?”陆霁行摩挲他的脸颊,被泪染得泛凉,“有话想跟我说?”
膈肌痉挛没好,方燃知还在打嗝抽搐,他稍微屏息想压下去不小心吸了凉气的难受,尽量缓慢地表清质责:“是您......明明是您,是您经常去
() 德国,
去找,
那个男孩子的。”
还是磕绊不甚清楚,陆霁行蹙起眉宇,非常努力地分辨,才弄明白是什么意思。
但他第一次怀疑起自己听取中国汉字的能力,不敢确定,沉声问:“我去德国找谁?”
方燃知便又倔强地说:“那个,跟我年龄,差不多的男,男孩子。”
陆霁行更糊涂莫名:“哪个男的?”
“......”方燃知眼睛红得像小兔子,他撇嘴回视陆霁行,想从那张冷峻的面容上找出心虚,但是没有。
陆霁行真的在疑惑,不解。
甚至有完全不懂方燃知在说什么的焦急,陆霁行道:“把话说清楚。”
“就是......”方燃知被鼎壮得姚惶,张嘴想教,但怕过会儿更说不清楚,忙说道,“关阙。”
他重复强调:“那个,叫关阙的,男生。”
“关阙怎么了?”
“......您,喜欢他。”方燃知难过又难堪地说。
为什么先生非要让他说出他喜欢的人的名字,陆霁行之前没有这么恶劣。
为什么要这么欺负他?
听他说出这个名字,先生会觉得开心吗?
陆霁行几乎要疯,把方燃知抱起来拖着:“我喜欢谁?”
方燃知性子软,特别是在面对陆霁行时,恨不得真的把自己变成一只乖巧的小猫。
可这不代表他不会生气,小猫也有獠牙,咬人也疼,方燃知觉得胸腔后升起一团火苗似的火焰,跳跃攒动。
他掉着眼泪,悲伤地有了质问的脾气:“您总是去德国,不就是,为了去找他吗?还总是用朋友的,婚礼做,出国借口。”
陆霁行脾气更大:“我找他干什么?”
“......”
太有底气了,陆霁行一番正气的模样真的好有底气,方燃知不由自主地呆滞半秒,甚至自我怀疑,难道真的是他搞错了?可是怎么可能,这是陆霁行曾经亲口说的。
他说他有喜欢的人,是个男生,在德国。
最近两三个月陆霁行又非常频繁地去国外,和那个名叫关阙的男生关系很好,还带他一起回了国。
方燃知回答:“约会。”
“小朋友,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陆霁行把方燃知怼到沙发上握住他脚踝,从不知哪里摸出手机,一言不发地开屏拨通电话。
他觉得有什么东西的走向不仅不对劲,还极度扭曲了,根本不想提及家庭的陆霁行这时全然忘记隐瞒,只想把事情搞明白。
几秒后,电话接通。
免提外放。
鲜少接到陆霁行主动打电话的关阙很不可思议,小心翼翼地确认喊道:“霁行哥?”
防止有串话嫌疑,陆霁行不说,只抛问题:“我去德国参加的第一场婚礼是谁的?”
“啊?”关阙懵逼,但听出陆霁行的语气似夹杂戾狠,如实回答,“...
...就参加的,
我大哥的婚礼啊。”
陆霁行紧盯着方燃知:“我去参加的第二场婚礼是谁的?”
“我二哥的啊。”
“你叫什么名字?”陆霁行按住方燃知的小腹,
后者惊惶地瞪大眼睛,痴傻地听他讲电话。
陷入思维混乱。
关阙吓死了:“哥,你怎么了啊?”
“回答就够了。”
关阙不是太确定:“关,关阙。”
“你和我是什么关系?”
“......”正要和朋友去看电影的关阙走不成路,双腿僵硬在原地,苦着脸哽咽道,“霁行哥你别吓我啊。”
“回答。”
“我们是,呜呜呜你到底怎么了啊?我们是表兄弟啊,我的爸爸是你的舅舅,你的妈妈是我的姑姑啊......”
关阙今年二十岁,没经历过大风大浪,也不知道家里人有没有精神病病史,猛然遇到陆霁行质问他的这种场面,吓傻了,紧张的恨不得要把族谱秃噜出来。
陆霁行不想听他说家庭,更不想让只只听见,没和关阙解释一字半句便挂了电话。
手机被扔回沙发角落,陆霁行垂目看着方燃知,周身气息似乎换了味道,居高临下,甚至气急败坏,语气却又非端得轻描淡写,好像更恐怖了:“宝宝,是什么让你认为,我会跟自己的弟弟乱轮?”
“不是的......”方燃知茫然不知所措,怵得胆战心惊,察觉陆霁行的表情又疯狂想解释,“是您当初......”
“你是看我知道了你把我当成陆启那小畜生的替身,怕我一直生气,所以临时也要给我找个把你当成替身的人是不是?”陆霁行俯身,捏了捏方燃知伶仃的手腕,在颤抖,“只要这样一抵消,我就不生气了是吗?”
方燃知又吓哭了:“真的是您当初说......”
“宝宝,明天你就22岁生日了,我送你个礼物好不好?”
这种时机下的礼物,不要才能保命,方燃知红着眼摇头,想踹掉陆霁行抓他脚踝的手,但动作幅度实在太小,完全没用。
他又忙解释说:“先生,我跟小启没......”
“住口。”陆霁行猛地掐住他的脸颊,让方燃知的嘴巴被迫嘟起,无法发声,“只只,别再惹我生气了。”
“不要跟我提他。”
那双隐藏着无数黑暗的眼睛将方燃知深深地吸纳进去,翻涌着铺天灭地的疯狂。
陆霁行忍耐着,压抑着,却仍觉得太阳穴处的青筋一下又一下地跳动,仿佛要冲破那层皮肉的桎梏,露出丑陋的本来面目。
血肉模糊。
那是属于陆贺冲的暴虐的劣性基因。
“我告诉过你了,”陆霁行对方燃知说,模样从温柔变得完全陌生,“家里有个暗室。”
像这种暗室,陆贺冲专门给关至夏打造过,陆霁行小时候见过。
而且记得。
陆霁行痛恨这样的地方,但他在决定把别墅送给方燃知的第一天——
他就也可耻地打造了这样的一个地方。
方燃知搂住陆霁行的脖子呜得凄惨,不愿意被他抱着去什么他没见过的暗室,奋力地往他怀中躲,仿若向自己的神明求救。
全然忘记就是这个男人带他来这里的。
很快,暗室的门被打开,待看清里面都是些什么东西,方燃知的小脸苍白,把脸紧紧地埋在陆霁行的肩膀颈侧:“先生我错了,我不分,不分手了,我没有把您,当替身,这是真的,这真的是真的,您相信我......”
“生日礼物,”陆霁行侧首与他耳语,“手铐还是绳索,只只,你选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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