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剧组,张程驾驶的雷克萨斯驶停在马路边,陆霁行打开路虎车门下车。临走之际,他单手扶着车顶弯下腰看向后座的方燃知,还没说话,就听方燃知先发制人道:“我们分手吧。”
车子没再行驶,不用特别专注路况,周遭又寂静,这些话一字不落地传进吴至的耳朵,他震惊地瞠大了双眼。
战战兢兢地往后瞧去,果然见陆总的脸色已经像一块冰冷的面具那样僵住了,非常冷漠。
“你......”他开口。
方燃知严肃打断道:“我们必须分手,我真的真的很爱我的老公,出/轨不是我的本意。”
吴至瞳孔骇然地震。
简单一句话却像炮弹一样轰得他眼前发晕,头脑完全无法正常运转。
什么很爱老公?
什么出/轨?
吴至狂乱地想抓头发,燃知你老公不就是陆总吗?!
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啊?!
但反观陆霁行,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方才还面色冰冷,仿佛要把方燃知带回家关起来的陆霁行,此时神色黯然,俨然一幅被所爱之人抛弃的失落模样。
吴至:“???”
陆霁行?能同意分手?!
陆霁行轻声道:“他始终比我好,对吧?”
“嗯!”方燃知严肃,“所以粉色卫衣大学生,从现在开始我们不要再有任何来往了,我已经把你的所有联系方式都拉黑删除了,再见!”
伸手将陆霁行推开,咣当一声关上车门,方燃知解决了一个情人,心头放松,对目瞪口呆的吴至说道:“吴哥,走吧。”
*
傍晚,方燃知跟着剧组去吃饭,吴至没回酒店,只是在外面吹着冷风等,头脑还没回过味。
他实在想不通燃知到底都在跟陆总说些什么东西,好奇得抓心挠肝。
不知道陆总的身边人知不知晓来龙去脉。
短短几日,再次接到吴至电话,张程没有丝毫意外。下午陆霁行从路虎车行至雷克萨斯,上
车时脸色不好看,秉承下属要时刻关心上司,说不定能加薪的基本原则,张程问了,因此知道了粉色卫衣大学生被残忍分手了。
当时陆霁行说得一本正经毫无作伪:“他说他非常爱他的老公陆霁行,不愿意出/轨。”
诡异地沉默片刻,张程正色回道:“节哀。不过等下次再见到,您可以换个身份继续来。”
陆霁行很满意,并说会采纳他的意见,随手给他转了100万完美“策划案”的费用。
每个月零花钱只有八百块的妻管严的男人,出手竟然还是这么阔绰,高兴之余,张程突发奇想,要是给方先生打小报告,他会不会拥有两份工资?
这是件相当冒险的事,不到穷得揭不开锅,不可轻易尝试。
将陆霁行送到公司,张程就立马打开自己的余额,很多很多钱,暂且不用打这份危险工作的主意。
通过电话,二言两语听完粉色卫衣大学生和分手和出轨解释的吴至,抬头呆滞地望着逐渐黑下来的天色,感叹说道:“张特助,活该你赚钱啊,真的——”
2月1号《看得见》电影正式开始拍摄。
让方燃知意想不到的是,季辛茶竟然跟组了。往常她是绝对不会出面和任何人接触的。
31号晚吃饭没见到季辛茶在场,一觉醒来在片场化妆,却见到茶茶姐,方燃知尤觉不真,确认地喊:“茶茶姐?”
季辛茶戴着黑色口罩,站在方燃知身边,看化妆师往他脸上扑粉,很淡的一层,这场戏他需要苍白。说话时季辛茶被烟酒侵蚀过的嗓音,有种独特的慵懒风情劲:“是我。”
今天的第一场戏便是喻火发觉姐姐不要他了,在路口不分日夜地等,却始终无人出现。方燃知眼睛酸涩,但季辛茶能够现身人群,他又觉得高兴:“怎么突然决定跟组了啊......你还没有提前跟我讲,不然我会去接你。”
“这部戏特殊,我想亲自来看看,”季辛茶难得玩笑,“也省得有其他人带资进组改我的剧本,那我可不会愿意。”
方燃知笑道:“韩导这人原则强,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
季辛茶嗯了声,说:“这部戏......我想陪在这里看你拍。”
方燃知应:“嗯!”
皮肤底子好,校园背景,如果不是剧情需要方燃知连淡妆都可以不用。化妆师很快就修完了他隽秀的双眉,接着说让他们两个聊,转身退出化妆间。
周旁无人,寂静的空气却没能让季辛茶放松,反而还像被攫住了呼吸,胸膛间的起伏微弱。
半晌她轻声道:“小知,让你做这部电影的男主,我觉得很抱歉,但是......男主只能是你。”
方燃知弯眸,声音里是安抚的笑意:“我知道的。”坚定地说,“喻火也只有我能胜任。”
当初试镜的镜头便是今天的第一场戏,场景全部完善。
整洁却破败的十字街,连麻雀都不愿意在叶子发黄的树梢上多作停留。每个路过
的人都犹如与美好的生活脱节,
脸上带着的全是麻木,
细看却又尽不相同。
秋风萧瑟,方燃知仅穿一件单薄的、被洗得发黄的白T,展露在外的胳膊手臂全被风刮得通红,像搓澡搓破了一层皮。
喻火宛若傻子似的站在十字街的路口中央。这里就像被所有人遗弃的旧部落,建筑破,不发达,路边没有红绿灯的标志。他那么倔强地站着,如果一辆车过来直接撞死他都是有可能的。
幸好,这儿确实落后,连辆车都非常少见。
可喻火仍然对前天抵达此地的奥迪车记忆犹新,车牌号都能脱口而出。它带走了姐姐。
车上的男人的脸很陌生,又很熟悉。
方燃知清晰地记得十年前季辛茶从那辆奥迪上下来,头发散乱,全身伤痕。表情满不在乎,好像她对这一切都已经无比地熟知,什么时候轮到自己只是早晚问题。但在看到前面站着的方燃知的时候,季辛茶的身体忽然不要命地发起抖来,好像微弱的一阵风就能够把她吹散。她面容恐惧,转身就跑。
方燃知去追,大声喊:“姐姐——”
“我不是你姐姐!”季辛茶恐惧地仿若身后有洪水猛兽,泪水糊了满脸,她害怕得根本不敢回头,边东躲西藏边求道,“你别跟着我,你走吧,以后都不要来找我,我做不了你姐姐......”
一帧帧一幕幕,让如今已是喻火的方燃知面色苍白,那不是极淡的妆的缘故,而是来自于喻火的恨、怕、被抑制的希望。
那年方燃知才十二二岁,这场戏本不该由他来演,该由一个同样只有十二二岁的小演员来演小时候的喻火。
但韩迁山对这场戏的表达做了处理,小演员要拍,方燃知也要拍,那是被困于肉軆的灵魂在绝望之境中的挣扎与碰撞,是在直视渺晦的未来所发出的嘶吼。
第一场戏的第一个属于方燃知的镜头,一镜到底,韩迁山非常满意,喊了卡。
短短五六分钟,浑身的力气却犹如被全部卸除干净,方燃知深呼吸,站在原地调整心情。
不能太入戏。
“站在片场看你演戏,感觉可真不一样,”听起来很耳熟的男声由衷地对方燃知说,“小方啊,你是真厉害,演得真好。”
声音近在咫尺,方燃知还在恢复,吓了一跳猝然回头。
男人挥手打招呼:“嗨~”
看清来人面貌,方燃知表现得更加震惊,眼睛瞪大瞪圆,以为看错,确认:“傅导?”
傅文微笑道:”是我呢。”
方燃知好奇问:“你怎么在这儿啊?”
“呵......不提也罢,”看那像吞了苍蝇一样的难受表情,就能知道傅文不是自愿。悄悄凑近方燃知,手掌拢于嘴边,傅文“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地警惕有无外人过来,声如细蚊地问,“小方啊,你知道你们剧组有什么狗洞能让我出去吗?”
方燃知实话实说:“第一天来片场,还没时间了解这些。”
“那以后
你了解了能跟我讲吗?”
“不能。”
有道音色替方燃知回答了傅文的话,傅文歪斜的身体立马站直,呲牙咧嘴。
形势很不对劲,方燃知连忙垂眸说“你们聊你们聊”,便迅速后退撤离战场。
回去就把这则劲爆消息转述给陆霁行听。
*
今年多闰了一个五月,春节自然推迟,要到二月底才会过农历年。
在片场拍戏,时间一向过得很快,眨眼的功夫,半个月过去了。今天的戏份不重,回到酒店时傍晚五点,方燃知火速洗漱冲完澡,就问陆霁行有没有下班。
很巧,没加班的陆霁行已经回到了紫荆别墅。方燃知正要拨视频电话,微信聊天框却先收到了一条两分钟的视频。
左上角显示着18天前的监控录像时间,明确说过不要往摄像头前去的方燃知,仍然被陆霁行强势地抱到了液晶电视旁。方燃知霜腿冻開,备陆霁行用晓孩儿把袅的姿事承现初大開大阖的架势,尚夏的律冻迅速。方燃知直击面对持续发出红色星点的微型摄像头,仓惶地拿手挡脸,生怕被监控后的老公看到,让粉色卫衣大学生住手。
方燃知的头顶像是突然长出一座火山,“轰”地爆发,方圆百里烧得寸草不生。
“嗡——”
视频电话的邀请弹出,方燃知吓得一哆嗦,手忙脚乱地按了接听。
陆霁行的脸跳在屏幕上,表情黑沉,犹能滴墨,逐字逐句地冷声谴责:“只只老婆,你看看你在跟这个小白脸做什么?”
还是被发现了,方燃知面如死灰:“我......”
“我不在家的时候,你就是这么和野男人偷腥苟阖的?”陆霁行目光如炬,“他伺候得你爽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