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连翘一愣,大脑一片空白:“你要去哪里!”
凌守夷内心刀锯一般,垂眸,语气轻而冷的,带着淡淡的自我讥讽,“你不想看见我,我何必要待在这里。”
“小凌!!”
凌守夷抿唇,头也不回,跌跌撞撞地拄起佩剑往深谷中走去,少年脊背清癯,像一杆尖锐清瘦,落了大雪的青竹。
竹刺向里延展,也向外伸出。
回避任何人的触摸,也洞穿自己的心肺。
为什么。
为什么说出口的话,和自己想的话截然不同。
心中分明不是这样想,说出去的话却伤人又伤己。
他厌烦这样的自己,不如白济安舌灿莲花。
他不可能喜欢她。
他怎有可能喜欢她,这与他所想的男女之情截然不同。
凌守夷走得决绝,夏连翘放心不下他牵着裙摆追上去,刚追几步,少年却固执地抿紧唇瓣,加快脚步。
她越靠近他,他就跌跌撞撞走得越快。
回想第一次见面时那个傲气冲霄,冷冽英气的少年,再看到此时脚步凌乱不成行,白衣染血的凌守夷。
夏连翘动了动唇,心里酸软,没再往前追,打算还给他一个能独处的空间。
折返回原地,她百感交集,五味杂陈地坐回到原地,心乱如麻,怔怔地发呆。
……她其实也不想逼他的。
就是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地就问出了口。没想到会给凌守夷造成这么大的压力。
她目下也说不上来自己对凌守夷到底是什么感受,虽然没之前那么喜欢了,但总还有些淡淡的好感。
看凌守夷现在这个反应,或许真的是她自作多情。亦或者,喜欢她对他而言是一件让他无法承受,又很糟糕的事吧。
她或许不该逼问他这么多。凌守夷若真喜欢她,也只是建立在伤心契基础上的一时意乱情迷。这段时日相处下来,他从来没对不起过她,方才还舍命救她于危难。她为什么总叫他为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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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听到她的脚步追出去几步,又收回。
凌守夷垂眸,抿紧的唇瓣毫无血色淡近似无。
她的确没有追上来。
他找了个隐蔽的角落,放下佩剑,坐下。
内心又一片空茫,不知如何是好。
不知不觉间,便已打出一道符箓,待看到眼前水波纹亮起,凌守夷心里一惊,想收回水镜却已来不及。
水镜中那张胡子拉碴的脸,赶在他掐断水镜之前,迅速贴近到镜前,笑道:“凌真君,久见呐。”
凌守夷面无表情地看着,从来没
觉得曲沧风这张脸这么令人生厌。
“凌守夷?!”下一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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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起眉,惊讶地问,“你怎么回事?”
少年眉睫带血,眼睫一动,双眼如寒夜孤星,唇瓣吐出几个冷得能掉冰渣子的字:“不关你的事。”
他也不怕这话伤了曲沧风的心,因为这人绝不会关心他这一身伤势从何而来。
果不其然,曲沧风只是笑笑,“谁能把咱们凌真君弄成这副模样,真是稀奇,合该让整个仙门都来看看。”
凌守夷面无表情,冷冷,“看我笑话么。”
曲沧风老脸一红:“咳咳。”
凌守夷微微皱眉,他掌骨破碎,虽叫夏连翘修复大半,却还是隐隐疼痛,全无跟曲沧风插科打诨的心思。
“说吧,”知道这位是个无事不登二宝殿的性格,总之是绝不可能打一道水镜出来同他拉扯家常的。曲沧风笑道,“又有什么事找我?”
凌守夷微顿,气息稍有滞涩,却还是说明来意,“你可知晓此物为何?”
言罢,垂眸撩开道袍衣摆。
冷白结实的腰腹间,一朵艳色牡丹映入曲沧风的眼底。
曲沧风扬起眉,眼里掠过一抹惊讶。
花开二瓣,凌守夷也没料到,不由一怔。他昨日方才看过,不过两瓣,转眼竟成二瓣,不免有些措手不及。
曲沧风目光一怔,神情慢慢严肃起来,“这什么东西?”
凌守夷这次倒是无甚动容,毫不滞涩地一口气说完前因后果。
“也是那狐妖所为?”曲沧风挑眉。
他颔首,“是。”
曲沧风沉吟:“既是这云州狐族所为这倒是好办,我这边去琅嬛阁为你查证。”
凌守夷的道谢听上去依然不带任何感情:“劳烦于你。”
曲沧风却挑眉,“从你嘴里听到谢谢倒真是不容易。”
凌守夷默然。
他性格清高倔强,不愿让外人知悉自己身上的变化,本来是不打算麻烦于曲沧风。
或许是这段时日来心绪纷乱,这朵牡丹给他的感觉很不好,他隐隐之中总觉得这牡丹或与夏连翘有关。只想尽快弄清个中缘由。
过了一会儿,又好像漫长有几千年,曲沧风终于去而复返,只是他神情却十分古怪,像看到什么最令人震怖,这世上最惊讶的事一般,比上一次他询问他伤心契时更加古怪。
“这朵花——”曲沧风皱眉看着他。
凌守夷:“你大可直说,不必这般扭扭捏捏。”
曲沧风:“我之前不是问你与那凡人女子的关系?”
凌守夷心中一沉,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曲沧风吊儿郎当的气质也为之一收,眼里笑意全无,认识他这些年来,这是凌守夷第一次看到他这般严肃的神情。
“这花不会伤人,也不会害人性命,也没有名字。只不过是云州的狐族平日里玩闹的情趣。
“若遇心动之人,每动心一次,便花开一瓣,直至这朵牡丹全然盛开。”
曲沧风话音未落,凌守夷面色骇然一白。
他似有所觉般地飞快撩开衣摆,垂眸检视。
腰侧的牡丹,正缓缓展开第四瓣牡丹。
凌守夷一动不动,如冰封凝固一般,看着这第四瓣牡丹彻底舒展。
苍白的面色一片惨然、死寂。
心神巨震之下,终于撑不住,晕过去。
曲沧风:“凌守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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