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见这一行字,凌守夷静了许久。
二人放飞孔明灯之后,凌守夷微微垂眸:“连翘,我有东西给你。”
夏连翘一愣:“什么东西?”
然后她就看到凌守夷抿着唇角,不太自在地拿出个胖乎乎,圆滚滚,白生生的兔儿爷。
每到中秋,民间常有供兔儿爷的习俗,兔儿爷的造型也不尽相同,有的一身官服,衣冠楚楚,正襟危坐,有的则身穿一副甲胄,好一副威风凛凛的大将军状。
凌守夷给她的就是一只一脸严肃的道士兔,身穿大褂,足蹬青布靴,仙风道骨,十分拟人可爱。
凌守夷刚拿出来,夏连翘看得眼睛都移不开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只小兔子她越看越像凌守夷。
凌守夷见她喜欢,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他方才心情不虞,走出逢仙楼之后,在街市上见到有人售卖兔儿爷,下意识地想她应该喜欢,神不知鬼不觉地就掏钱卖了下来。
买回来之后才想起他跟夏连翘正在冷战,也不知要怎么送出去。
而眼下,无疑是最合适不过的时机。
夏连翘收起兔儿爷,朝他一笑:“谢谢你,小凌,我很喜欢。”
两个人又静静看了会儿河灯沿河而下,就在这时,人群中忽然响起一阵惊慌失措的呼救声,似乎是有人落水。
夏连翘和凌守夷同一时间站起身,正看到对面河岸,漂浮着一个小小的脑袋,正在河水中挣扎不止。
岸边则跪倒着一个惊惶的妇女,妇女身边呼啦啦立刻围了一圈人,只是在场没有人熟谙水性,一时之间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应该是妇人带着孩子出来玩,孩子失足落水。
见此场景,凌守夷当即便跳入河水中将那落水的小姑娘捞起来。
顾忌到周围人头攒动,凡人对修士敬畏颇深,怕打搅众人兴致,也没用什么法诀咒术。
那妇人松了好大一口气,泪痕涟涟地按着那小姑娘的脑袋,一起磕头感谢救命恩人。
“多谢这位小道爷!多谢这位小道爷。”
凌守夷道:“不必。”双手虚扶妇人站起。
围观群众与妇人又是一迭声的感谢之后,人群这才渐渐散去。
一看到凌守夷下水,夏连翘就知道没什么可担心的了,因为隔着河岸,她绕了个圈才走到对岸来。
人群散去之后,凌守夷还站在那河畔的石阶下。
他神情平淡,莹润的脸上还有水珠点点滑落,朝她望来,道:“没事了。”
夏连翘这才松了口气。
危机已解除,她的目光就忍不住又溜回凌守夷脸上,目光忍不住描摹着凌守夷的眉眼。
不得不承认,她是个十足的颜控。
越看他这张脸,心里就越喜欢。此时浑身透湿,当真如鲛人出水,莹澈清丽难言。
可惜凌守夷不清楚她的心理活动,他双指
并起,垂眸随手掐了个法诀,烘干身上的衣物之后,这才与她一起并行于灯市之中。
路上有人卖灯,夏连翘买了个红柚皮做的柚皮灯,中置琉璃盏,泛着朦朦的红光,十分清新好看。
凌守夷买了盏素馨茉莉灯,灯影花香,莹润雅致。
两个人沿街走了一会儿,背后突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嗓音,“连翘?凌道友?”
一回头,李琅嬛正站在街心,脸上满含惊讶。
她既没梳妆,也没换新衣,行色匆匆,明显不是为赏灯而来,看到他俩,李琅嬛松了口气,这才解释说,“方才我与白道友去找你们,未见你们在房中,这便一起找了出来。”
“白济安也在?”凌守夷无来由地地倏忽问。
李琅嬛有点儿迷茫,“对。”
夏连翘心里蹬蹬蹬警铃大作,她对凌守夷这个可怕的嫉妒心和占有欲了崭新的理解之后,忙悄悄捅了凌守夷一下。
凌守夷皱眉回望。
她眼神敲打。
凌守夷抿唇,无甚表情。
听到白济安在,尤其还和李琅嬛同进同出,厮混一处,他心情的确不虞,但刚和夏连翘和好,他也知晓看夏连翘眼色行事。
李琅嬛倒是没想这么多,找到他俩之后就给白济安发了条讯息。
因为中秋人多,没用金剑,只用符箓折了只灵鹤,灵鹤抖着翅膀飘飘悠悠地飞去。
等白济安的功夫,夏连翘想了想,又戳了戳凌守夷。
凌守夷:“?”
夏连翘咬耳朵:“你看琅嬛都没有灯。”
光挑女婿的刺有什么用,倒是行动啊。
凌守夷一怔,望着李琅嬛,心绪微微泛起波澜。
他虽为李琅嬛下界,也曾四人共患难,可当李琅嬛站在眼前,却还是不知晓要如何与之相处。
倒不如说,他本不善与人交游过密,
夏连翘的出现,才是那个特例中的特例。
夏连翘一看凌守夷的表情就知道自己赌对了,她心里顿时升腾起一股缓和家庭关系的使命感。
凌守夷垂眸便将手中的素馨茉莉灯送出,“李道友,这盏灯送予你。”
李琅嬛有点儿惊讶。一盏灯而已,她也没多推辞。礼貌使然道了声谢。
只不过四人之中,她与凌守夷之间的接触最少,最不熟稔,接过茉莉灯,也没想那么多,浑不知晓其中小义父的心意。
凌守夷:“……”
夏连翘看在眼里,心里叹了口气,道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这一段小插曲很快就被问讯赶来的白济安打断。
凌守夷抬眸望向来客,容色平淡,没什么多余的情绪波动。
白济安有点儿行色匆匆,看到夏连翘安然无恙便松了口气。
可能是在秘境里被司马元蘅胡搅蛮缠得有点儿过了头,一趟秘境下来,白济安焦头烂额,注意力也没空放在她与凌守夷身上,竟也没觉察到她二
人蹊跷。
这么好的时间地点,
夏连翘不想放过这来之不易的机会,
主动提议,“要不我们一起去赏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