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琅嬛被曲沧风严加看管着,她能商量的对象就只有白济安。
在了解事情来龙去脉,权衡过一番利弊之后,白济安倒是比她看得更开,不假思索道:“当初若非琅嬛救我,我早已殒命琢玉城中,我这一身仙骨是琅嬛所赠,岂能为保全自身,置琅嬛性命于不顾?”
他是看得开,急得夏连翘团团转,睁着大眼,“可是”了半天也没可是个所以然来。
她急得差点儿哭出来,如果牺牲有意义也就罢了,可是这牺牲毫无意义啊!
白济安见她这模样,竟然还叹了口气,揉揉她脑袋以作安慰。
夏连翘简直都要哭笑不得了,她无奈地抓住白济安在她头上作乱的手,别到一边。
“可是白大哥,你有没有想过,没有仙骨你要如何保护琅嬛?”
白济安被她问得懵了半晌,蹙着眉不太确定地回:“……应该远不至于此?”
“至于此,很有必要。”夏连翘坚定地说,“你看,仙门都能与玄之观勾结,岂不是已经烂到骨子里了?”
白济安皱眉:“我相信凌守夷绝不会坐视不理。”
夏连翘足
足顿了半秒,才轻轻开口,“如果他自己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呢……”
这场讨论最终无疾而终。
夏连翘回到偏殿越想心里越觉得不安。
她站在空荡荡的寝宫发了会儿呆,怔了好一会儿,才恍若下定决心一般,从芥子囊中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几封信出来。
这是她早就写好的——可以说是遗书。
基本上能写的对象她都写了个遍,老白、琅嬛、小凌、胡玉娇、孟大哥、秀秀……
如果真的走到那一步的话,她希望他们不会因为自己的离开而感到伤心,或者说愧疚。
怕引起天帝的瞩目,她没敢在信上坦言自己真实的来历。
只是分享了一个借尸还魂的小故事,又一遍遍保证自己是不会死的。
当然对于不知内情的胡玉娇孟大哥和秀秀,这几封信的性质更类似于告别书,说自己决定四处云游修炼,顺便请求老白和琅嬛不要如实相告。
至于她到底会不会死,其实夏连翘自己心里也没底。
如果真有个万一,这几封信也算聊作慰藉。她一直在犹豫要不要把这几封信提前托付出去。
老白、琅嬛首先排除。
胡玉娇也不行,她太过狡黠聪慧,肯定会觉察到蹊跷。
思来想去,这个对象也只有,只能是姜毓玉。
想到这里,夏连翘又翻出一个小木匣,认真地把这几封信放在匣中藏好,这才另外修书一封寄予姜毓玉,希望他能暂时帮忙保管这个木匣数日。
姜毓玉回信很快,少年天性纯善,果毫无怀疑,问也未问,一口答应下来,还保证一定会妥善保存。
但出乎夏连翘意料之外的是,伴随着姜毓玉回信而来的,另有一道金剑。
这道金剑几乎是与姜毓玉的回信分前后脚送到。
她取下金剑一探。
笔迹却十分苍遒有力,龙飞凤舞,有种酒酣意尽的潇洒疏朗。
道是,今夜子时,明月峰巅。
盼君来晤。
署名,曲沧风,谨启。
-
是夜,月明如水浮在山巅。
一道落拓身影把酒临风,伫立在那万丈峰顶,此人年约三十上下,满脸胡茬,乍一看醉眼朦胧,不过是深夜买醉的失意之人,但仔细一看,却见眼底却分外清冽明亮,灿若天边繁星。
亥时刚过,便见远处山巅另有一道身影从云头落下,远比约定的子时提前半个时辰。
曲沧风瞧见她,眼底掠过一点惊讶,举杯莞尔笑说,“夏道友来得好早。”
夏连翘来这么早纯粹是无事可干,提前赴约一半出于疑惑,一半出于礼貌。
她也没想到曲沧风竟也来得这么早,忍不住问,“曲仙长……深夜相邀所谓何事?”
原著中曲沧风与白济安一直是亦师亦友的关系,对于这个角色,夏连翘并不陌生。
但她毕竟还是第一次跟他正面接触,一时之间,难免局促。更想不通曲沧风为什么会来找自己。
“不急。”曲沧风笑了笑,将手里的酒囊递给她,“喝吗?”
看了一眼瓶口,夏连翘有点儿纠结。
曲沧风一眼就看出来她在纠结什么,洒然一笑道:“放心,不脏。这酒囊是专门为你准备的,我没喝过。”
她深吸一口气,也不再扭捏,举起酒囊一饮而尽。
曲沧风微微一笑,赞了一声好。
他举目望向远处那一轮明月,笑道,“今夜有山有月,有酒有风。你我二人对月共饮,便算是朋友了。”
“既然是朋友,”曲沧风正色道,“那便恕曲某开门见山,与你直说了。”
……
两日之后。
瑶光峰。
仍是个明月夜,夏连翘怀抱着酒坛,一步一步行走在瑶光峰峰顶。
她微抿着唇角,白净的脸蛋上浮现出点点郑重之意,眉如翠羽,用眉笔细细描画过,眼若浮星,唇瓣丰润如春日夭桃。
一袭青罗裙,像春江潮水,滟滟春波。
夏连翘走得很慢,脑子里不断地回想着前几日她与曲沧风的谈话。
曲沧风温润和煦的嗓音犹在耳畔回响:“这是流霞春醪,凡人饮下此酒,脱胎换骨,仙人饮下此酒,大梦三日,长醉不醒。”
“夏小友,你若想救小琅嬛与白济安,需想个法子令凌守夷他饮下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