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留下刘陵站在原地,满肚子气。
她打了许久的腹稿,势要在陛下面前给江陵月上眼药。谁知道,陛下却连多问一句都没有,彻底无视了她。
这怎能让刘陵不恼恨!
但是她却不敢发作——听起来江陵月竟然真的制造出了什么“酒精”,瞧陛下重视的样子,就证明此物必有大功效。
难道传言是真的?
刘陵捏了捏拳,终究咽下这口气,咬牙离开了。宛若想留她反而遭了白眼。
此事万分重大,定要写信告诉父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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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信宫中,刘彻也正关心着酒精。他以手支颐,聚精会神地听着江陵月的汇报。
说起蒸馏过程的时候,他神色淡淡。唯有当江陵月提起“这一瓶用了三坛半酒”之时,他才皱起眉头。
() “耗费有这么许多?”
“是的。”
没办法,她也很无奈啊。西汉的酿酒技术不够发达,最烈的酒也就十度上下。要蒸馏出高浓度的,原料只能堆量。
刘彻沉吟了一会儿:“女医且说说,这酒精造出来可能饮用?可有延年益寿之效?”
饮用?!
江陵月大惊失色:酒可是一级致癌物!别提浓度这么高的医用酒精了!
她连忙摇头,拼了命地劝刘彻,生怕他一不小心想不开:“陛下请三思!酒精的浓度极高,饮用下去极为损害身体!”
一时着急之间,甚至微微前倾了身子。
刘彻面上的失望不待多言。
阳信公主却问道:“这又是为何?天上器物所造之酒,不该是琼浆玉液么?”
呃,天上器物所造……
那明明是蒸馏器……
江陵月不自在了一瞬间,就神色如常地摇头:“凡事再好也有限度,正因为它的浓度太高了,由量变质,反而不能内服。但在外用上极其有效,受伤了就用它擦一擦,就能驱除伤口附近的‘邪’。”
话音未落,姐弟俩都不说话了,江陵月能感到,他们的心情不太好。
她灵光一动,忽地想明白了为什么。
大约此前刘彻对酒精的期待太高了——能在器皿上消毒,那是不是也能消灭人体内的邪祟,从而百毒不侵、延年益寿呢?
现在听她说,医用酒精只能外用,自然失望不已。
是,这玩意确实可以治疗外伤,是做外科手术的必备。可他们这些贵人,一生中能受几次外伤?还不如前线的士兵们更合用。
但是士兵们的性命……说句残酷的,这时候的一条人命,在贵人眼里甚至比不上酿出一小瓶酒精的粮食更值钱。
江陵月垂眸,鸦睫落下一片淡淡阴翳。
想明白之后,她不仅没有恍然大悟,心窍反而蒙上尘埃,生出一种莫名的悲哀之感。
唉。
江陵月发现自己好像陷入了一个死胡同。科研是需要大量经费的,换句话说,需要刘彻的支持。
但她想做的,也许并不能让刘彻满意。
轮椅只是个巧合,也是刘彻和王太后和解的道具。就像这瓶酒精,如果它仅仅是一种外用的敷料,而不能让刘彻延年益寿,就成了鸡肋的无用之物。
就像柏梁台上的实验室。
一旦师兄死去,那些精巧的实验仪器,就会被当作禁忌的仙物束之高阁,无人敢触碰。更无人敢研究。
江陵月心想:或许很快,它们就要再次被尘封了。
就在这时,两个小孩一路奔跑者来到了刘彻的面前。他们身后,大串的黄门宫女追了一路,却被长信宫人拦下
稍大一点的小孩,江陵月认得,是是卫太子刘据。
更小的,她却没见过了。
平阳公主:“哟,你们两个怎么来了?来找你们父皇?”
两个小孩俩都生得玉雪可爱,让人忍不住心生亲近。此刻却显得有几分狼狈。
尤其是小的那个,白皙软嫩的小脸蛋上泪痕点点。头上的发髻都散开了,风吹下来一缕一缕的,好生狼狈。
“怎么了这是?”
刘彻一手一个,把两人捞在了自己的怀里,好笑道:“打架了?让父皇主持公道?”
“不是!”刘据说。
更小的那个一边流泪,一边连连摇头。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据儿,你来说。”
“王夫人,她突然不好了!”
刘据说:“闳弟他昨天下午来椒房殿,说王夫人突然不舒服。母后立刻遣人去看,说只是一时腹痛。结果今天王夫人突然痛得不成样子,快要死了,可其他医官们都没有办法。”
他虽然对着刘彻说话,却看向了江陵月:“父皇,能不能请江女医给王夫人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