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去病回以颔首。
旋即,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去。
江陵月:“……”其实她还想再聊两句再走的。
连续几次,霍去病送客都格外果决,一点不拖泥带水。江陵月见他多是寡言冷肃的一面、策马时又有十分的少年感。
唯独从这些涓滴的细节中,她才能洞见霍去病作为一个军人,是如何行事果决、令行禁止。
他在征讨匈奴的战场上,指挥士兵拼杀的时候,也和现在一样的么?
江陵月的神思飘远了。
她原地站了一会儿,目送霍去病身影走远了,才招呼远远缀在身后的白芷:“快跟上来。咱们现在,回昭阳殿?”
“诺。”
来时还有马车可以坐。离开就只能靠双腿走了。仲春初夏之交,日头最猛的时候把未央宫晒得像个蒸笼。江陵月走了一会儿,脚步就渐渐慢了下来。
走在前面的白芷回头询问:“女医?咱们快点儿吧。”
“不行,让我休息一会儿再走。”
江陵月停在了宫道边上的阴凉处。把手当成风扇甩了一会儿,背上的汗水贴着纱衣,还是止不住地流。
“好热啊,真的好热。”
要是有空调就好了。除此之外就是洗澡。也不知道这时候的人夏天多久洗一次澡?
……如果还是十几天,人不会臭掉吗?
可怕。
江陵月换了个休息的姿势。她到底没好意思蹲下来,只半弯着腰,用手抻着膝盖,把身子弓成虾米。下颌的汗滴落在了青石地面上,砸出一个深色的坑来。
忽地,覆在水坑上的阴影增加了一片。一个不怀好意的声音幽幽地飘来:“你,是江陵月?”
江陵月倏然抬头:“我不是,你认错人了。”
她果断的否认,让问话人很惊讶。在她的背后,一副一看就规格很高的华丽仪驾,正簇拥着略显沧桑年迈的华服女子。
女子眼底闪过异色:“没认错。从未央宫出来只有这一条路。除了她还能是谁?”
她微抬下巴,毫不掩饰自己的傲慢。
“带走吧。”
“是!”
她一声令下,几个武婢就冲上来捉江陵月。她们面无表情,气力极大。短短几息时间,就化解了江陵月的反抗,压住了她的四肢,把她制得死死的。
被架住的江陵月:?????
这女的是谁啊?不会她刚得罪了贵族,就被人堵门寻仇了吧?
混乱中,江陵月余光瞥见了白芷。她站在不远处,圆脸上写满了焦急。既想冲上来解救江陵月,又怕自己也卷进去,正进退两难、踌躇不前。
缠斗的缝隙中,江陵月冲她摇了摇头,微不可查地做了个口型。下一刻,也不知道白芷接收到没有,她就被大力宫女抻着,狼狈地转过了头去。
被死死按住、脑袋充血的瞬间,江陵月听到这样一句话:“太主,接下来怎么办?”
太主?
明明是历朝历代都不常见的称呼,为什么这么耳熟呢?
等等——
窦太主!
汉初儒学未兴,上古之风犹存,子女冠母姓的事情也时有发生。结合这人一看就很贵的仪驾……
就是她没跑了。
趁宫女松懈的片刻,江陵月猛地抬头:“不知堂邑大长公主有什么贵干?”
窦太主,是她的尊称。
堂邑大长公主,是她的官方称呼。
而在后世,这人最著名的是她出嫁之前的封号——馆陶公主。
孝景皇帝的同胞姐、武帝的姑母兼前丈母娘。
“哦?你知道我是谁?”馆陶公主没想过遮掩,但也没料到一个照面的功夫,就被认了出来。
江陵月沉默。
她总不能说自己是从娴熟的手法里猜到的。毕竟这一位干绑架不止一次,十几年前还绑过一次卫青。
馆陶公主不着痕迹地皱眉。江陵月的眼神,和回答时的神态,昭示着她并没有表现出来的乖顺。。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本太主的身份,不该恭顺一些么?”
“……”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忍了!
江陵月乖顺垂眼:“但凭您吩咐。”
“听说江女医的医术高超,想请江女医给女儿瞧一瞧身子罢了。”
她在“请”字上咬了重音。显然,若是江陵月不愿意,一定有比“请”更加激烈的手段。
江陵月却满脸愕然地抬头:什么——等等!
馆陶公主的女儿?
不就是传说中的……
陈阿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