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1 / 2)

听到通报的第一时间,江陵月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可是抬头朝四周一看,椒房殿的正殿烛火明亮、空旷平阔,连只小老鼠都藏不下,更别提她这么大一个活人了。

该怎么办?

连卫子夫和王夫人都知道的桃色八卦,刘彻绝对没可能听不到风声。这下见了她这个引发谣言的罪魁祸首,不得好好地清算一番?

江陵月脑子滞住了。

便在这时,一只手柔柔地搭在她的肩膀上。

她回头,原来是卫子夫。

卫子夫眉目十分温和,却有一种莫名的力量,使人不由自主地安定下来。她好像看透了江陵月的害怕:“女医莫忧。”

“是啊。”

王夫人也安慰她说:“女医不必害怕什么,你只不过是……魅力太大了而已。”

听了这安慰,江陵月哭笑不得。

但是这两位的态度都很明显——倘若刘彻要对江陵月发难,她们两个必定是要拦上一栏的。

王夫人就不用说了,江陵月不仅救了她的命,还把她的闳儿养得十分精细。这样大的恩德,说是再生父母也不为过。如今女医遇到了些坎坷,她是一定要帮忙的。

卫子夫呢,且不说江陵月是她举荐入宫的。单说她在宫中被堂邑大长公主掳走一事,卫子夫身为后宫之主,自觉对此有一份责任。再加上其他不好言说的原因,她也不会袖手旁观。

江陵月眼底浮现点点感动之色。

要知道,刘彻的怒火不是谁都敢于直面的,而且还是这么荒诞离奇……又事关男性尊严的事情。她们又都是刘彻的后宫,替她说话还得冒着失宠的风险。

“多谢,多谢。”她只能连声地说道。

便在这时,椒房殿外响起了一连串的脚步声。那脚步声很是急促,足征主人的心烦意乱。

很快,浩浩荡荡一行人就进入了椒房殿正殿。

为首的人一身朱色深衣,顶戴高山冠。通身贵气、前呼后拥,阔步走在一行人的最前方。他面沉如水,英挺的眉头紧紧皱着,透着丝丝缕缕的怒郁之色。

他的半步之后,又有一人身着青衣,腰带佩剑。

此人身姿英挺,面部线条虽然柔和,眼神却内蕴一种极为坚定的力量,使人见之忘俗。

江陵月偷偷打量了一眼,从此人非凡的风仪气度、和与卫子夫数分相似的容貌中,猜出了他的身份。

卫青。

江陵月的唇角,缓缓漫出一丝苦笑。

帝国双璧的另一璧,果然跟她想象中的一样又帅又有气质。可惜,她在这么个尴尬的时间点撞见,连好好欣赏一番大将军的风姿也不能。更令人悲伤的是,这可能是她见卫青的最后一面。

显而易见,此刻的刘彻正处于盛怒之中。

怕不是下一秒就要嘎了她的头。

卫子夫和王夫人也发现了刘彻气得不轻。他登基已经十几年,习惯了喜怒不形

于色,

如此明显外泄的怒气已然不多见。

旋即,

她们纷纷行礼:“妾拜见陛下,陛下长乐未央。”

其随后,卫青又与王夫人互相见礼。

刘彻随意扫了一眼殿中,抬了抬眉:“云儿今日怎么在这儿?”

王夫人温婉地笑道:“今日闳儿约好了与太子哥哥一起玩耍,妾便带他来了椒房殿。”

“原来是这样。”

提起两个乖巧可爱的儿子,刘彻的面色稍霁,语气也软了三分:“与兄长一齐玩固然重要,蒙书之事也不可松懈。”

“妾谨记。”王夫人应道。

刘彻又看向身畔的男子:“仲卿,这个年龄的男孩是不是可以习武了?往后他俩的武学,就由你负责了。”

被塞了带崽的任务,卫青也不恼,反而看起来十分乐意:“臣领旨,定不负陛下所托。”

“对了,”刘彻又看向了卫子夫:“李氏也有好几个月的身子了吧,皇后你记得多看顾着些。她若是有什么要求,只要不太过分的,都随了她。”

卫子夫轻轻颔首:“是。”

刘彻闲话了几句家常后,心气平顺了不少。他随意地坐在最上首,一个纤细的人影却倏然落入他的眼中。

江陵月。

认出此人的一瞬间,刘彻眼睛危险地眯起,通身再度被低气压所笼罩:“江女医,你怎么也在椒房殿?”

江陵月浑身一僵。

原以为能逃过一劫的,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片刻后,她颤颤巍巍抬起头来:“臣见、见过陛下……”

江陵月心虚又害怕,因为她发现刘彻的脸色像吃了芥末酱一样难堪——如果这个时代有芥末的话。

她闭上眼,等待着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降临。同时在心底,把始作俑者的陈阿娇埋怨了一百八十遍。

姐姐我好心帮你,你为什么要害我!

呜呜呜。

下次再也不随便给人建议了,牢记“尊重他人命运”几个大字!

椒房殿中,出现了片刻真空的安静。

旋即,卫子夫面色不变,娓娓回答道:“陛下是知道的。女医她每日都会来椒房殿,给据儿和闳儿瞧看身子。”

刘彻顶了下后槽牙:“朕知道。”

他看出来了卫子夫有意护着,便径直看向江陵月:“女医为何不自己说,要皇后代你来回答?”

江陵月……

江陵月能怎么回答?

电光火石的一刹那,她心一横,一咬牙,额头在椒房殿的地板上磕出重重“咚”的一声。

“臣有错,请陛下恕罪——”

刘彻的面色更黑了些:“哦,说说你有什么错?”

“臣言语无状,惹出祸端,损害了陛下的赫赫威名。”

什么叫句句不提、句句不提?

江陵月一个字没提陈阿娇,但分明暗示的就是这件事。不仅如此,她还把罪责全部揽到了自己的头上。

椒房殿中,不知谁发出一声轻叹。

江陵月知道这是有人觉得她太傻。本来可以蒙混过关的事情,偏偏被点了出来,闹得谁也下不了台。

可江陵月不得不这么做。

她看得出来,刘彻是看她不爽有意找茬。但他绝口不提陈阿娇那件事,想来理智上也知道她无辜居多,只是气不顺而已。

但帝王的迁怒,也是很可怕的。

正因如此,决不能给刘彻借题发挥的机会。

如果刘彻随便用“御前失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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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我……”

江陵月一时语塞。

她压根没读过汉律,哪里知道有什么罪名。再说,“认罪”本就是她跟刘彻服软的由头,谁晓得刘彻还较真了。

难道她今天当真在劫难逃?

一道温润的男声骤然响起:“陛下……”

“陛下可别忘了,今日您在宣室殿和臣等商议了什么。您别光顾着治她罪,就忘了江女医可是有功之臣啊。臣可是听去病说了,她身上还有未兑现的功劳呢。不若就算功过相抵了,如何?”

这句话说完之后,刘彻是什么反应江陵月不知道,但她自己险些飙出泪来——

大将军!大好人呐!

第一次见面,就救他于水火之中!

“哦?江女医何时又立功了?”

“大将军可否与皇后与妾分说一番?”

卫子夫和王夫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帮腔,俨然要帮她做实了“有功之臣”这个身份。

江陵月的心底仿佛有暖流淌过,但她一点儿也不敢表现出来,依旧尽量缩小存在感,等待着刘彻的发落。

刘彻无奈地扫过状似聊得火热的几个人。

他最为倚重的大将军、他的中宫和爱妃,三人齐齐为了一个外人帮腔,这场景还真是世所难见。

再见江陵月怯怯垂头、屏声敛气,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模样。

……罢了。

刘彻挥了挥袖子,制止了三人的对话,沉声道:“江女医,要朕原宥你一回可以,你得告诉朕,你在长门宫到底同陈氏说了些什么。”

“回陛下,臣同陈氏说的,总不过‘风光长宜放眼量’几个字罢了。陈氏她的身体并无大恙,但有郁结萦于心。长此以往,恐怕寿数不长。臣便劝她不必拘囿,放宽心好好生活罢了。”

“风光长宜放眼量。”刘彻喃喃道。

这几个字看似简单无比,越咀嚼就越有无穷的深意。再加上江陵月有意无意提到他最在意的“寿数”二字……莫非仙人能够长寿不劳,就是他们能不

() 思拘囿、万物不萦于怀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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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天上的仙人看见他这么对待江陵月,给他打上一个“心思狭隘”的评价,继而夺去他本该有的寿数,该如何是好?

罢了,罚看来是不能罚了。

在场没人能领会到刘彻清奇的脑回路。只见他道:“大将军说得有理,朕既然算你的罪,就不能忽视你的功。功过相抵,此事就算揭过。但你须得再想出像前几日献上的一策。陈氏那处,也得由你解决。”

“臣谢陛下!”

江陵月的心底深深地松了口气。这简直比她想的最好的结果,还要好上太多。她知道,这一切都离不开场中的三人。

刘彻又道:“仲卿,既然是你开口为女医求的情,那女医的献策就由你负责。到时候让她去大将军幕府同你商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