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月收到过的帖子不多,但请她一起逛街的还是第一次。同样,估计平阳公主也是第一次下这样一个奇特的帖子给人。
江陵月顺着帖子的指引找到了平阳公主的铺子,很有几分不敢确定。眼前的店铺比起牙具专卖店,更像是一个高级会所。装潢精致华美,富贵得晃人心弦。
“是这里么?”
“是这里。”长安土著霍去病点了点头。
“长公主还真是深得奢侈品行业的精髓啊。”江陵月小声嘟囔了一句。有底气走进这样一间店铺的人非富即贵,而只要他们进来了,受到了殷勤的招待,就不好意思再空手而归。
不然,是要被人笑话的。
“咱们也进去吧。”江陵月刚要掀开珠帘,站在门口的公主府下人就把她认了出来:“这位就是江女医吧?长公主已经在里面等候您多时了……啊,军侯?您怎么也来了?”
“我来陪她。”霍去病言简意赅。
家下人的目光在两人间游弋了一瞬,片刻后恢复如常,笑道:“那就请军侯随女医一同去见长公主,如何?”
“可。”
“有劳你给我们引路了。”江陵月说道。
“当不得女医一句‘有劳。’”
家下人说完这句话就专心领路。江陵月压低了声音问道:“军侯,你和他以前认识么?”
她有种直觉,霍去病对上这人的态度比其他人要好上那么一分。
“他从前是长公主府蓄马之人,对舅舅颇有照顾。自姨母入宫后,长公主就把他调来身边做事。我幼时也同他见过几面。”
江陵月恍然:“原来如此。”
她怎么给忘了,卫家从前都是平阳公主蓄养的奴隶,和平阳公主家的其他奴仆熟识也是正常的事。
不过霍去病提起此事的口吻很平静,似乎并不以出身为耻。与很多得志就猖狂的小人大有不同。
这样想着,江陵月又瞧了霍去病一眼。
许是她的目光太明显,霍去病也转过头来:“你看我作甚?”
“没什么,只是想着大将军他果然威势甚重,就连从前施恩于他的人都能鸡犬升天了。”江陵月随口道。
这句话不知戳了霍去病哪个点,他没由来说了一句:“不止是舅舅,我亦如此。”
“嗯?”江陵月怔了一下,旋即笑弯了眼:“是哦,我也是借着军侯的势才能鸡犬升天的。”
“咳,我不是那个意思。”
江陵月眨眨眼:“可我是真心这么想的。”
这可不是假话,被卫氏引荐入宫起码让她少奋斗了三十年吧。而且她还享受了许多无形的好处。
譬如现在。
平阳长公主亲迎的阵仗可不是谁都有的。她的出现还掀起了一阵小小的震动,店铺里的许多客人彼此交换着眼神,都想瞧瞧是谁能让金尊玉贵的皇帝亲姐亲自迎接。
当他们发现是一男一女时
,交换眼神就变成了低低议论。
“这是……冠军侯和江女医?”
“他们怎的一起来了?”
“冠军侯是不是又打胜仗了……唉!怎么就他偏偏屡战屡胜,若是我也有他的好命……”
最后一句的声音还不小,惹得江陵月瞪了说话的人一眼,后者立刻心虚地噤声了。
霍去病却视若无睹。
这等见不得人的心思,还不能惹得堂堂冠军侯垂目。
平阳公主身着华服款款而来,对一切议论声视若无睹,径自上前握住江陵月的手:“陵月,我就知道,你果然来了。”
然后便转头看向一旁清挺颀长的男子,眼底笑意流转:“还有去病,我分明只是让你传话给陵月,你怎的亲自来了?”
霍去病说辞不变:“我陪她来。”
平阳公主笑着摇头:“说来也是巧,伉儿他们今日嚷着想一睹陵月的真容,我就也把他们也带上了。他们看到你定然很开心。”
伉儿?
江陵月顿时竖起了八卦的耳朵。
她知道,这人乃是卫青的长子,年幼时就因父亲的战功被封为宜春侯,却在巫蛊之祸中被刘彻砍了头。
令她在意的倒不是他的身份,而是……平阳公主和卫青已经熟到可以擅自带他的儿子出门了么?
不对劲,这一定不对劲。
江陵月的目光灼灼,立刻扭头想瞧霍去病的反应。却发现他唇角紧绷着,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咦?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霍去病露出困扰的神情。往常的他无论做什么游刃有余的姿态。莫非他和卫伉有什么不虞不成?
下一刻,江陵月就知道了答案。
只见雅间内窜出三个身量不一的少年。他们锦衣玉带,朱袍皂靴,一见霍去病就飞一般地扑了上来。
“表兄,你从河西回来了!”
“表兄,我们想去骠骑府上找你,可阿父他不许!”
“表兄,你怎么打匈奴的啊?”
而霍去病一下被三个人肉炮/弹冲撞得往后退了一步。奈何他还不能像对敌人一样把人推开,被卡得不上不下的。
平阳公主一见就乐了:“他们仨从小就崇拜去病,比对他们的阿父还狂热些,每次见了去病都要缠上来。”
江陵月深以为然地点头。
卫氏三子一旦凑近了霍去病,就挤挤挨挨地谁也不肯让开。那阵势让她很难不联想到现代的追星现场,虽然人数上少了些,但他们的狂热劲儿却不相遑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