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方?不会真的如传言所说是仙方吧?
桑弘羊也很好奇,很快便找准位置念了起来。他的声音很缓慢,给了众人足够多的反应时间。
“肥皂,可洗涤去污。多用于净手净身。”
“酒精,可消毒杀邪。多用于手术消毒和伤口清创。”
“火柴……”
“明矾……”
他每念一项,宣室殿中人的神情就更呆滞一分。更不用说还有之前就已经准备投入生产的轮椅和牙膏了。
这里面哪一样他们听了不心动啊?要不是陛下还在上面看着,他们都忍不住冲上去一问究竟了。
肥皂果真有她说的那么干净?
原来酒精不是仙家之物,他们凡人也能用得上?
火柴真的能见风就燃?明矾真的能濯尽污水?那他们野外行军能少费上多少事啊?
有人吞了口唾沫,不确定地问道:“女医,莫非丝绢上写的这些,你都能做出来么?”
“可以。”江陵月笃定道:“不过大规模量产不是我一人之力能及的,这也是为什么我要办学校培养熟练工。而且制造这些东西出来,也需要循序渐进,非一日之功。”
“嘶。”人群中响起了一阵吸气声。
他们哪里听得到后面的补丁?只听见江陵月说她都能做出来,就足以令人大吃一惊。
便在这时,桑弘羊缓缓开口了:“敢问女医,这些东西做出来之后必然引发轰动。到时候又该如何售卖,如何上税呢?”
经济学大佬对技术问题不那么关心,在意的永远是财政的问题。
“这个嘛……”江陵月也早有准备:“售卖自然是效仿牙膏故事。至于上税呢,自然是要课税入国库的。税率几何,要看陛下的意思。”
反正这些东西卖出去都是刘彻的钱。其中多少分配给国库,多少入他自己的小金库,就不是江陵月说的算的了。
不过以刘彻的性子,大部分估计会充作军费吧?
桑弘羊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没问题了。
江陵月问:“诸君还有什么问题么?”
听到众人的注意力都在工厂上,她其实有点郁闷。她化工知识有限,太难的东西做不了,只能做一些最基础最简单的,譬如小苏打、酒精、明矾一类。
倒是关于医学院的她准备了很久,结果居然没人问!
终于,有个中年文士模样的人:“敢问女医,您所建的学宫招收的学生学业为两年,两年包吃包住间不仅要实习,肄业后要么留在医学宫中,要么就近去工厂做活,是这样么?”
江陵月沉痛地点了点头。
哎,还是被人看出来了。这个条款好像是有点太剥削。进了学校就跟签了卖身契似的。
她刚想开口解释,就听那人抚须道:“您不觉得,您对招收的学生过于优待了么?”
江陵月:???
她瞪大了眼睛,听那人愤懑道:“孟子曰:‘生于忧患,死于
安乐。’但凡进了您的学宫后,
就自觉有了退路之人,
这些人如何能潜心学习呢?”
啊这,好吧。
江陵月这才想起来,这里是西汉。
后世她读博的时候,许多友人经常抱怨被老板剥削,要给老板凑发票、蹭一作、代写行政报告。离谱点的还有给老板的孩子写作业,接送上下学等等。这些遭际发到网上去,无不惹人同情。
但上述的种种放在这个时代,也许只是漫长学徒生涯中不值一提的鸿毛而已。
按照现在的贵族们的作风习气,没让那些学生们签奴契生生世世给他们干活,可能已经算是优待了。
至于她的规划,属于观音菩萨普渡众生的那种。
“好吧。”江陵月幽幽地叹气:“您说的有道理,我会酌情修改的。”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良心正在隐隐作痛。但那个人说的不无道理,如果对学生“太好”的话,他们摆烂的可能性很大。
那样的人,绝不是她想招收的人。
中年文士满意地坐下了。他能不满意么,这可是整个中朝唯一从江陵月的计划书里挑出毛病的人。
至于其他人,全都忙着震惊去了。
上首的刘彻以手支颐,一言不发,神色不辨喜怒。只静静地注目着殿中发生的一切。
片刻后,见宣室殿落下一片静寂,才开口道:“都问完了?”
殿中无人作答。
中朝官员也没有什么可指摘的。毕竟江女医医术出众是出了名的,她肯教对所有人都是好事。
至于那几个工厂么?内朝官员皆是刘彻心腹,自然知晓陛下的心思——这些东西能给他生多少钱财,筹措多少军费啊?
他们闲着没事干嘛要阻拦?
见状,刘彻唇畔缓缓露出一抹微笑:“那诸卿以为,把江女医调到哪里做事最为方便?”
江陵月:???
不是,这就通过了?就这么简单随意的么?
跟她想象中的疾风骤雨完全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