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没有贸然出面干涉,而是拍了拍李殳玉:“你与这里的人相熟些,去问问他们出了什么事?我怀疑和我们有关。”
李殳玉依言照做。
但居民们却陡然安静下来。众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都不说话了,唯有胡乱的眼神纷飞。
江陵月:“……”
她张了张口,正要说话时,却见人群中一个瘦小的女子弱弱地发声道:“小娘子,我有个事想、想问你……”
李殳玉:“赵婶子?你说。”
“就,就是……小娘子您先前答应我们的、那、那宫中的神物,还发不发了?”
赵儿越说声音越小。
她看得出来,这一行人非富即贵,想赖账他们也毫无办法。尤其是今天又来了新的一拨人,明显是更能管事的。万一他们大手一挥,说之前的不算话了呢?
方才,这些人就是在争论,要不要讨个说法。
但贵人一开口垂询的时候,即使吵嚷得最狠的人也鸦雀无声了。只有她很不甘心,又瞧着这一群人看起来和善,不是不好说话的模样,才鼓起勇气问了一问。
江陵月愕然了一瞬,旋即反应过来。
宫中
的神物?
她啼笑皆非:“该不会是肥皂吧?”
李殳玉脸颊泛起羞涩的红色:“江祭酒,
我就是为了之前吸引到他们、所以、所以才……”
她隐约听过一些传言,
说江陵月对“仙”“神”之类的字眼很避忌。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犯到她的避讳。
江陵月早就见怪不怪了:“没事。不过下次可别这么说了。”
因为——
“他们到时候就要亲自制作的东西,怎么还能叫神物呢?”
江陵月说完这句,就走向了赵儿,朗声道:“之前殳玉承诺你们多少肥皂,都会足额发放的,这个你们不用担心。等一会儿由她现场清点发放。”
赵儿面露喜色,告谢一声,正要退后时,却被江陵月接下来的话震在了原地:“还有一件事,也想请大家帮帮忙。”
“我这里有一份活计,需要十五到四十岁的人手,无论男女。活计本身不难,唯一的要求就是……日日遵循李小娘子教你们的那些规矩,一日不可懈怠。”
“至于报酬的话,做满一旬发一斗米。做满一月者再发一斗,合计七斗。”
“一、一旬七斗?”
江陵月眼尖,见到一个人喃喃地重复了一句。说完还掐了自己一下,似是在确认这似梦是真。
她微微笑了一下。
这个数目,是她和桑弘羊提前商量好的。大约高出了“长安最低工资”的十倍百倍不止,妥妥的高薪职业,但在肥皂的利润前,不过是九牛一毛。
唔,就当成是推广《卫生与健康》的经费吧。
江陵月适时退后一步:“如果有人愿意做的话,就现场找李小娘子报名吧。”
下一刻,她眼睁睁见到李殳玉娇小的身体被大片的人群包围。
人声鼎沸中,江陵月微微一笑,深藏功与名。
旁边的桑弘羊莫测地看了她一眼,心道:幸好自己的姿态足够配合,方才也没逆着她说话。
如若不然,现在被包围的说不定是自己了。
江陵月,好可怕一女的。
桑弘羊顿时坚定了自己不能和她作对的决心
要是让江陵月知道了他的心思,一定会大呼冤枉——她只是想锻炼一下李殳玉独立处理问题的能力啦。
咳咳咳。
“对了。”她突然想到一件事:“这一百户人家不一定招得满。以后也还有别的工厂。这样吧,我们就让放出消息,只要遵守这竹简上内容的人,以后招工时优先录取,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
桑弘羊瞧着人群中忙得不可开交的李殳玉,默默点了头。
他可不想一个不答应,然后被江陵月也扔到人堆里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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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在生计问题上,老百姓总比想象得聪明、敏锐得多。
江陵月刻意放出去的消息,果然大大搅乱了长安的风潮。不过和之前的几次不一样,前者只是贵族们茶余饭后无
聊的谈资,这一回却牵动着每一个闾左百姓的心弦。
别看陶渊明不愿为了五斗米折腰。
对于平民百姓来说,七斗米,折合80多斤粟米,是一个五口之家两月的口粮。
江陵月看着意识海中,呼吸之间都在疯长的诊疗值,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来。
有一个月足足七斗米的活计吊着,现在可谓是长安人人争相学习《卫生与健康》——也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找来的教材?
垃圾集中处理、大小便集中处理、每日洗面洁牙……
不仅城市的市容市貌有了极大改观,就连烧热水喝所用的柴火都涨价了。
不过很显然,后者是副作用。
江陵月想着:是不是该把煤啊石油啊找出来?不然为了烧水喝,把秦岭这一片的山林砍没了,玩笑可就开大了。
唔,该跟刘彻提一提这件事了。
她计划好了进宫的事宜,谁知道意外总是比计划先来一步。
“太后在长信宫安排了小宴邀您前去,还宴请了合她心意的青年才俊。请女医您务必赏光。()”
“?()?『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面前的宫女似乎早有准备,微微一笑:“太后为您精心准备了这么久,您觉得呢?”
江陵月只能举起白旗。
她一听就知道,宫女的回答一定是太后教的。她不仅预判了自己的反应,说不定一会儿她反抗得更激烈的时候,也有相应的对策。
算了算了,就当吃个饭吧。
江陵月面无表情展开身体,由着宫女们gei她穿上王太后准备的衣服。
祸不单行。
就在她哭丧着一张脸,被宫女读作簇拥、写作挟持着前往相亲宴会的时候,却被一人拦了下来。
“陵月。”
江陵月的脚步一顿,通身一僵。
她不可置信地回头——
秋日的阳光下,那人站在背着日光巍巍而立,红衣鲜烈且灼人。男子闲闲地抱臂,衬得宽肩窄腰的身材愈发突出。
他几步走到江陵月身前,居高临下望过来。
凛冽的目光划过江陵月身上的华服,和鬓发间的珠玉。他的目光有如实体,凡是被划过之处,皆泛起一阵微刺之感。
这让江陵月不敢和他对视。
半晌,霍去病意味不明地笑了声:“许久不见,听说陵月你要去相看中意的男子了,可有这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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