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意思是,有了血亲的关系在,江充就和江陵月成了天然的政治同盟。那么,他也就彻底地绑在了太子的船上,没动机再做什么暗害太子的事情。
刘彻肯定是厌憎江充的。但为了刘据好,他仍把这个上辈子的罪魁祸首留下来,将之转化为太子的助力。
江陵月暗叹一声。
父母之爱子女,则为之计深远啊。
“不过,他这辈子也别想回长安了。”
“啊?”
江陵月又是一愣:“陛下想让江充常驻南越一带,司领归化之事?”
刘彻从鼻孔中“哼”了一声:“他那汲汲营营的性子,用来收拢归化外邦之人,不是用在了刀刃上?”
“……您说得对。”
江充一肚子坏水,但做事也有底线,当不了吕嘉或者赵佗之流。何况长安还要派郡守来掣肘,不怕他在这里风浪。
就是要给江充点一根蜡烛了。他最近正被那鲁猛烈地追求,怕被蛊虫咬所以不敢明言拒绝,日日盼着早点回长安呢。
没想到在刘彻这里判了终身流放。
告别的时候,江陵月体贴地没有告诉江充这件事,怕他一时承受不住晕厥过去。
到底是发现自己回京无望更残忍呢?还是自以为抱着一丝希望,做无用的努力到老到死更残忍呢?江陵月不知道。
但是,江充独自驻守南越,对她、对霍去病、对刘彻刘据父子,乃至对江充自己来说,都算得上最好的结局。
“陵月你就放心吧,你阿兄在这有我罩着,一根汗毛都不会出事的!”
出发回长安的那天,那鲁拍着胸脯和江陵月信誓旦旦地保证道。
江陵月的表情管理差点失控,目光落在了满脸如丧考妣的江充身上。
那鲁啊,你知不知道,我阿兄他不担心别的危险,他最担心的就是你啊……
但她还是忍着笑,偏过了头去。
“回见了,诸君。”
这句话是真的,云南是江陵月的家乡。等有空了,她还是会来的,说不定还能寻找到上辈子的家的地方。
但是此刻要回长安了,她也蓦地生出了一种“要回家了啊”的感觉来。
明明距离她穿越来大汉,满打满算才过了两年多的时间。光阴滴水石穿,果真能改变一个人的观念。
来时匆匆赶路,归去时刘彻刻意放慢了步伐。一路上接连驾临了几个郡府,顺道去诸侯王的封地溜达一圈,摆摆十万大军的威风,好震慑一番他们的异心。
硬生生把南越长途旅游,变成了巡幸天下之旅。
江陵月也趁着东风,饱览了一番祖国的大好河山。不过,她也没忘记老本行,刘彻和郡守、诸侯王觥筹交错、你来我往互相试探的时候,她就和医校人支起了义诊的摊子,给当地人免费看病。
一边义诊,一边还不忘记录下当地突出的病害状况。
一年多时间过去,长安的科普、义诊工作基本告一段落。但医校的所有人都不满足于此,征南越战争之前就计划好了,要向全国诸郡县扩展开来。
刚好,趁这一回机会,提前摸个底。
与此同时,长安也得到了刘彻归来的消息。一同传来的还有南越、滇国两地接连攻破、被纳入大汉版图的捷报。
和往常的一派欢腾不同的是,现在的长安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
以前嘛,是陛下龙心大悦,群臣不管内心怎么想肯定也要摆出一副高兴的样子。现在么,陛下不在,大将军也不主持早朝,他们就连装都不用装了。
就……心情很复杂。
之前嘴上不服气,称卫霍每战必胜不过是“由天幸”的人也悻悻然闭嘴了。
这个霍去病,怎么就去哪哪赢?怎么就那么妖呢?
相比之下,最开心的莫过于王太后和卫子夫。比起前线的捷报来,她们还拿到了外界都不知道的一手消息。
——去病要和陵月大婚了!
王太后知道的时候,乐得嘴都咧到耳根了。这一对,可是她亲自撮合的呀。要不是那一回宴会,这对别扭的小两口还不知道要蹉跎到什么时候去呢。
而卫子夫,则是深深地松了口气。
——太好了,陛下想开了!
她可没忘记刘彻前一晚做了个噩梦后,醒来后口中喊着“江陵月”,第二天就要急吼吼赶去南越,阿青说什么也拦不住。
这些日子,她没少提心吊胆,生怕坏了事。好在上天有眼,陛下还是想让去病和陵月有情人终成眷属。
未央宫最尊贵的两个女人心思各异,眼神对上之时,却从中读出了相同的意思。
一定要把这场婚礼办好!
她们是前任和现任的后宫之主,经手过的筵席无数,对流程早就驾轻就熟。
但这回可不一样,是她们真心爱惜的晚辈的婚宴。两人再加上个王夫人,日日在长信宫筹划,努力让每个细节尽善尽美。
于是……
江陵月还以为自己回长安后能咸鱼瘫一段时间,休养生息。结果第二天就被召入宫中,对上了卫子夫笑意盈盈的脸。
“陵月,你看,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几种婚仪的流程,你更中意哪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