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楚含棠这才发现自己一直在抖,可她真的控制不住自己啊,就像知道身后是一个变态杀人狂,但还是得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这多么考验心理承受能力。
她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来缓解一下现在的气氛,“太疼了,伤口太疼了,就抖了。”
谢似淮莞尔一笑,手指带着膏药游走在楚含棠身上的伤口,两人的皮肤隔着膏药相贴而过,“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是我的问题。”
楚含棠哆嗦了一下,不想说话了。
不得不说他非常有自知之明,这就是他的问题。
她一安静,房间内似能听到各自的呼吸声,谢似淮面不改色地看过宛若落在白纸上的伤口,垂下了眼。
楚含棠的脖子又细又白,后面的蝴蝶骨形状煞是漂亮,他想着要是能挖下来应该也还是会是好看的。
谢似淮表情依然平静无波,只是唇角常带着笑。
他还在擦药,细长黑翘的眼睫一扬,想起了往事。
养谢似淮到六岁大的那个男人喜欢用药弄晕人再放到草房里的木板上,把刀磨锋利,再将陷入昏迷的人的肉一刀一刀割下去。
而他则被男人放在门口外面,对方高兴了就扔一颗心脏给他玩,抑或是一张人脸、头颅、带血骨头。
他们住在一个小村庄。
男人是那里土生土长的人,但性格孤僻,住在山上。
而谢似淮跟他的性格截然相反,他很喜欢笑,无论看见谁都会笑。
一直以来小村庄平静祥和,直到某一天发生了变化,经常有人失踪,报了官还是连尸体也找不到。
失踪的人有男有女,有身材高大的也有身材矮小的,这种事持续了一年依然没能找出凶手。
一年后爆发洪水。
小村庄的泥土被冲刷掉好几层,露出了零零碎碎的骸骨,那一天死了亲人好
友的人在悲痛欲绝地哭,而男人站在人群里笑。
这是男人第一次笑。
站在他身边的谢似淮还很小,需要仰着头看他,看他俊朗的五官因笑容更好看,看他唇角扭曲的笑意。
男人完全有能力干净地处理掉那些尸体,不留下骸骨的。
但他偏偏留下了,故意埋他们到他们的房屋附近,还故意留下他们的衣物埋到一起,能让认识他们的人认出来。
男人到底杀了多少个人呢?
谢似淮在记事来数过一遍他见过的,一共是十九个,在他出生前或记事前有多少就不知道了。
其实为何要把人迷晕再杀死呢。
在人清醒时杀死对方不更好,获取的快感也是无与伦比的。
所以在男人又一次迷晕了一个人带回草房,准备按照以前那样割分掉对方身体的时候,谢似淮把他杀了。
泛着寒光又锋利的刀片措不及防地从后面伸来。
刀片轻轻地划过男人的喉结,脖子瞬间多出一道血红色的细线,鲜血立刻争先恐后地涌出来,染红了谢似淮那双稚嫩的手。
他不知道男人为什么喜欢不断地杀人,对方也不曾说过。
可不知为何谢似淮莫名想让男人在清醒状态下|体验一下被杀的感觉。
谢似淮想那种感觉应该是极好的,因为他看见了男人第二次露出笑容,好像还想跟他说话。
男人想说什么呢。
可惜喉咙被割过后只能发出模糊的音节,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血液流满木板,那个被迷晕过去的村里人不久后醒了。
她以一种惊恐的眼神看着谢似淮。
他没有看不敢乱动的她,扔下刀片,哼着童谣往外面走。
良久后,那女人终于回过神来撕心裂肺地大喊。
*
楚含棠的声音唤回谢似淮的思绪,“上完药了吧?”
他看了她一眼,然后盖紧药罐,再站起来到旁边的水盆洗手,将沾染到膏药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洗干净,“可以了,楚公子。”
楚含棠把衣服拉起来合拢。
虽说她恨不得立刻叫外面的人进来,但是也深知不能表现得那么急切,凡事适得其反。
于是楚含棠道:“谢谢你帮我上药,我感觉舒服多了。”
谢似淮擦干手,习惯性地抚摸别在腰侧的匕首,慢慢地回头看她,似笑非笑地道:“举手之劳罢了,楚公子不用那么客气的。”
言罢,他自觉地走到房门前拉开门,时间点卡得刚好。
池尧瑶才从楼下问掌柜的要了两碗粥和一些小菜,现在捧着它们站在房门前。
见谢似淮开门,她先是往里面看一眼,“楚公子怎么样了?”
不等他回答,楚含棠便答:“我没事,上完药好多了。”
池尧瑶跨过门槛走了进来,将粥和小菜摆放在桌面上,再看向他们,“你们也饿了吧,先吃点儿东西。”
白渊跟在她后面。
楚含棠匆匆地从床榻上爬起来,
坐在桌前,
“谢谢池姑娘。”
池尧瑶见谢似淮一动不动便问:“谢公子,你怎么不吃?”
他淡淡地撇了一眼粥跟混杂着肉沫的小菜,“我现在不饿。”
池尧瑶还想劝劝,但转念一想也不能勉强人家吃东西,只好点点头说:“那你要是想吃了可以下楼去叫厨子做来给你吃。”
谢似淮没什么感情“唔”了一声。
*
晚上,三更天。
楚含棠睡不着,也不太敢睡得着,万万没想到谢似淮是跟她同一个房间的。
他们现在是六人行。
池尧瑶和她的贴身侍女,白渊和他的小厮,楚含棠和谢似淮。
晚上她刚得知他们是住在同一个房间时赶紧去找掌柜的,想要多一个房间,可是他说客满了,目前实在空不出房间,让她见谅。
还有一个比较重要的是他们这几天里一直住在同一个房间,突然换房间好像也不是很好。
换房间的事只能暂时搁置。
“咔吱”很轻的一道床榻晃动声,这是有人离开了自己的床。
窗户没关紧,月光撒进来落到楚含棠脸上,仔细一看还能看到柔软的细小绒毛,她能感受到一道影子投下来,还带着淡淡香味。
怎么办?
现在房外没站着池尧瑶,谢似淮应该就是等这个机会,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也有足够的时间处理残局。
楚含棠闭着双眼疯狂地想着办法。
要不大喊?
池尧瑶或白渊的房间跟他们不过是隔了几间而已,夜晚安静没什么声音的时候大叫应是能听见的。
“楚公子……”
他没任何预兆地弯下了腰,明明是好听的嗓音在深夜听着却足以叫她毛骨悚然,“哗啦”一声,刀刃刺入床榻发出刺耳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