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闭的房间冷不丁地朝里面敞开,莫名冒出一股阴森,一张丑陋的面孔乍然地露了出来,一名女子双手扶起裙摆缓缓地走出来。
如果不看她的脸,只看女子的身材和打扮或许能脑补出一张惊世绝伦的容貌。
随着女子一步一步地走近,浓郁的香味渐渐地散开。
楚含棠的鼻子有点儿痒,拼死拼活地忍住想打喷嚏。
男子保持着扛她在肩上的姿势不变,女子终于走到他们面前了,纤细的指尖抬起楚含棠的下巴,盯着看了好一会儿。
“这张脸……”
女子终于笑了起来,笑声悦耳动听,宛若翠鸟啼叫,只是因为脸上皮肤皱巴巴的,一笑便更皱成一团了,显得丑陋又扭曲。
她指腹缓慢地摩挲过楚含棠细腻的肌肤,沿着五官挪动描绘着,“你总算找到一张我喜欢的脸了。”
“这次你做得很好。”
楚含棠被摸得毛骨悚然。
什么脸?这是要上演《画皮》电影的剧情了么?
可她真的记得清清楚楚,这只是一本古代小说而已,没有任何玄幻因素,是绝对不可能出现要夺人脸皮的狐狸精。
倘若不是这种情况,那这名女子到底有什么目的呢?
原著只写她喜欢好看的皮囊,一直以来都在寻找着合心意的脸,想法设法地得到,直到主角团离开丰城也没画笔墨解释这个。
作者大概是想留白一点儿,让读者有自行想象的空间。
但楚含棠看小说只为放松,不想动脑子的那种,所以看完整本书她也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现在也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
她脑袋瓜又开始疼了。
按照剧情走,池尧瑶和白渊会在第二天才发现她不见的。
那么接下来她要怎么样才能避免自己在今晚就死了呢,原著都是以池尧瑶视角写的,里面没有描写过这一段分支小剧情。
慢着,楚含棠脑海
() 里闪过个想法。
因为她不见了,池尧瑶和白渊才会到处找她的。
也是在找她的过程中遇到了没了自己意识的男子,池尧瑶精通医术,把他治好了,然后再由他带他们去寻楚含棠。
换而言之她可能已经走完这个重要剧情点了,因为她,他们才会相遇,楚含棠或许可以巧妙地转变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要是她把男子带走,让池尧瑶把他治好,让他们产生相差不大的交集就好了。
一开始在大街上遇到男子的时候怎么没想到呢。
楚含棠懊恼不已,当时想通的话应该行动起来更容易一点儿。
下一秒,她又不懊恼了,因为就算在大街上一下子想到这个办法,自己也没办法把男子顺利地带走。
楚含棠被男子带走的时候好巧不巧地被打更人看见了。
他的女儿前些日子也是像她这样失踪的,于是打更人偷偷地跟上来想看看这件事跟男子有没有关系。
甚至他还怀着侥幸心理期待自己的女儿还在人世,只要跟着他们走也许就能救出来,也想等确认位置再报官告诉别人来这里救人。
可惜这名女子尤其敏锐。
她举起一支笛子放到唇边轻轻地一吹,男子快速地把楚含棠放下。
男子一眨眼便到了正要悄悄地离开的打更人面前,掏出匕首插进他的肚子,再把匕首拔出来,带出尚有温度的血。
楚含棠垂在身侧的双手紧了紧,虽然闭着眼,但也能清晰地听见锋利的刀刃划破皮肤的声音。
这叫什么事儿?
现在不上演《画皮》,改成上演《凶杀》了?
要是她在大街上就想把男子带走,恐怕也会提前地落得这个下场。
即使知道这段剧情是必须得走的剧情线,而死几个炮灰也是不可避免的,楚含棠此刻还是忍不住为那个打更人默哀。
女子优雅地收回笛子。
她走到男子面前,让他低头,在他唇落下一吻,一个是俊俏年轻的脸,一个是容颜千疮百孔的苍老脸。
男子任由女子亲吻,表情也没有发生一丝一毫的变化。
楚含棠偷瞄了一眼,怎么看都怪异,此时此刻无比想逃离现场。
她感觉自己在看一位老太太辈的人跟一位能当她孙子的人亲昵。
女子结束这个浅浅的吻,抬手抚摸着他秀气的五官,“这是你欠我的不是么,无论我变成什么样,你都得留在我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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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含棠立马闭上眼睛。
男子朝她走过来,又扛到肩上。
楚含棠这才实在是忍不住了,干呕了一声。
女子拦住了他,再次挑起她的下巴,笑道:“原来你还醒着,我看看,睁着眼的样子更好看,更符合我的心意,我喜欢。”
() 尽管以貌取人不太对。
但对方顶着一张千疮百孔般的脸对着楚含棠说话的时候,她还是控制不住地想闭上眼睛。
楚含棠忍了忍,“如果我猜得没错,你是想要我这张脸是吧,可我是个男的,是个男的呀,你下半生要用一张男人脸么?”
女子轻笑,“美人皮是不分男女的,好看便可。”
“况且……你长得也不是那么的男人。”她没有在意这一番话会不会给一个男人造成心灵上的伤害。
跟男人说他长得不是那么像男人,和跟男人说他不行是没什么区别的,完全是践踏尊严。
不过楚含棠也无所谓,因为她压根就没有男人的尊严。
楚含棠干脆利落地闭上嘴巴了。
知道自己无法劝动她,挣脱这想要从男子的肩膀上下来,女子却抬手压住她的手臂。
“公子,我劝你还是不要做无畏的挣扎了。”女子的声音跟她的容貌是两个极端。
若不是楚含棠亲眼所见,是不会相信这两个极端集结在同一个身上。
女子留意到她的目光,另一只手碰了碰自己凹凸不平的脸,淡笑道:“你也觉得难看吧,吓到了?别怕,死人是不会怕的。”
楚含棠冷静下来问:“我没有怕,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女子看她的眼神若有所思,含着嘲讽,“你这是想拖延时间?”
“我只是好奇罢了。”
楚含棠就是想拖延时间而已。
女子脸色一冷,压着楚含棠手臂的掌心情不自禁地加大力度,“与你何干,休要再问,否则我弄哑你。”
都快要死了,哑巴不哑巴有那么重要么?她很想反驳。
女子又冷笑道:“像你这等容颜的人应该从不缺女人喜欢吧,你又怎么会懂得我这种人的痛苦。”
楚含棠安静了,说太多适得其反。
女子看向男子,声音变得温柔,“把她带进去,若是反抗,直接杀了,反正都到这里了,就算取脸时已经死了,也还算新鲜。”
男子遵循命令把她扛到房间里面,一点儿也不温柔地把楚含棠抛到一张硬床板上。
硬床板旁边摆着泛着寒光的大大小小刀刃,有点儿像现代的手术刀,一盆水倒映着正在燃烧着的烛火。
怎么办?楚含棠又问自己。
女子现在还没进来,不知去干什么了,只有男子守在她身边。
楚含棠一想坐起来,他就举起一把前不久才把打更人封喉的匕首。
楚含棠迫于形式保持着躺着的姿势,小声问:“你记得你自己叫什么名字么?”
男子毫无反应。
她并没有放弃,“我知道你叫什么,你叫柳之裴。”
他听到柳之裴这个名字的时候,涣散的瞳孔有一瞬间的聚焦,但很快又消失掉了。
楚含棠发觉这一改变,又叫了几声柳之裴,他握在手里的匕首“哐当”掉地,痛苦地用手捧住脑袋蹲了下
去,“柳之裴是谁?”
“你,你就是柳之裴。”
她忙从硬床板上起来,扶起男子就要往外跑。
一道纤细的身影措不及防地掠到敞开的房门前,豆蔻色的指甲划过门板发出刺耳的声音,昭显着她的此时此刻恶劣的心情。
“你们这是要往哪儿跑?”女子目光落在男子脸上,话却是对楚含棠说的,充斥着不可忽视的威胁愤怒。
楚含棠不得不后退两步。
只见女子拿出了笛子,红唇微张又吹起了一首曲子。
男子脸上的痛苦与纠结表情瞬间一去不复返,取而代之的是之前的面无表情和呆滞。
楚含棠努力地回想原著里池尧瑶是怎么样治好他的,针,好像是用针灸,可她不仅不会医术,这个时候到哪儿去找针扎人?
女子吹完一首曲子后循循善诱地道:“杀了她,杀了她。”
话音刚落,“砰”地一声,男子忽然倒地不起。
楚含棠举着木棍,第一次砸人没什么经验,似乎把人脑后勺还给砸出血了,但这也是紧急情况之下采取特殊的办法。
可就算没什么经验,她也确定他只是被砸晕了而已。
人还有呼吸的,胸腔在起伏。
女子看见男子被砸出血后表情立刻变得更加狰狞,扔掉笛子,像疯了一样地扑向她。
机会都是留给有理智的人的,楚含棠侧身躲开冲出房间。
跑到院门才发现院门不知何时被上了铁锁,她看向院墙,太高了,没东西在下面垫着肯定爬不上去。
在女子也追出院子之前,楚含棠迅速地躲到了一根柱子后面。
她屏住呼吸一抬头便看到了坐在屋顶上面的谢似淮。
他居然也在?
谢似淮手托着下巴,无辜纯良的一张脸沐浴在月色之下,一双好看的眼睛俯视着院子里面发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