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含棠又抹了一把鼻子。
她不忍心见谢似淮露出这样的表情,其实也不太确定自己为何会突然流那么多鼻血,虽然很有可能是那个药彻底地损坏了身体。
见谢似淮手指微微颤抖着,楚含棠连忙握住他。
“不是你想的这样的。”
她道:“此事与池姐姐无关。”
谢似淮抬了抬眼睫,眼底清晰地落着她的身影,还有那一滩醒目的鲜血,仿佛也能映红了他眸底。
楚含棠又松开谢似淮,俯身捧起河水,将脸全洗干净。
他只是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
目光从一开始的完完全全妥协,到卑微地祈求,再到如今的冷寂无声,似无法复燃的死灰。
谢似淮变得很是安静。
楚含棠洗干净脸了,看样子跟之前没有太大的区别,只是脸色稍微苍白一些。
她还带着水滴的手再一次牵住了谢似淮,小小声地哄着他,“池姐姐会医术,我回去给她看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谢似淮蓦地低头吻了吻楚含棠苍白无血色的唇。
想将她的唇瓣蹭出点儿血气,看起来跟正常人一样。
楚含棠知道他此举意欲何为。
应该是自己脸色看着不是很好。
于是她由着谢似淮温柔又缠绵地摩挲着自己,一下又一下,不到片刻,刚才还很苍白的唇变得红艳了一些,仿佛身体健康之人。
楚含棠见谢似淮终于离开自己,拉着他站起来。
“走吧,我们回去。”
她歪过头看着他,“我应该是吃了什么不好的东西才会流鼻血的,你看我现在除了脸色不好之外,身体还是行动自如的。”
谢似淮声音不大,“是么。”
说实话,楚含棠真的没有感受到身体有任何的不适。
她想了想,又仔细地感受一遍。
只有擦鼻血擦得太用力,把周围的皮肤给擦得火辣辣的感觉。
可能也是懵了吧。
当时怕谢似淮会看到,所以擦鼻血的时候加快了速度和颇为使劲,除此之外,没别的不适。
尽管她身体上的疼痛是能转移到谢似淮身上的,但若是身体不适,不仅仅会疼,还会有其他感觉的。
所以流鼻血可能另有原因?
他们回京城的路上,谢似淮像是在想事情,没怎么说过话。
只有楚含棠吱吱喳喳地说个不停,似是在照顾他的心情,后面发现好像作用不大,泄了气。
直到回到郡主府里面,谢似淮才主动开口说话。
他将楚含棠带去见池尧瑶。
池尧瑶昨日便知道他们今日会一起去见傅清仁的表妹宋幼安,却不知为何他们出去一趟回来后,气氛竟然变得如此怪异。
虽心存疑虑,但也不好问出来。
又见谢似淮让她给楚含棠把脉,池尧瑶吓一跳
,
以为出何事了。
谢似淮言简意赅,
“她前不久流了很多鼻血。”
闻言,她顾不上细问,拉住楚含棠的手就开始把脉。
好端端的,怎就流鼻血了?
生病了?
楚含棠从池尧瑶脸部表情中能够读出她现在疑惑的几个问题,想张嘴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说女扮男装时吃过的药丸?
不行。
要以女扮男装的身份去攻略池尧瑶,在获取到对方剩下的五个好感度之前,楚含棠不敢冒险让她知道自己女扮男装这件事。
况且,如果真是那药此时起了蚕食身体的副作用,现在说出来也无济于事的。
还不如快些获取到好感度。
等池尧瑶把脉完,再听她怎么说吧,到时便知道为何流鼻血了。
几秒之间,楚含棠将整件事梳理了一下,此刻倒是冷静下来了,一只手依然牵着谢似淮,一只手伸到桌子上给池尧瑶把脉。
哎,真不会停药了也不行了吧!
柳之裴听下人说楚含棠和谢似淮一从外面回来就直接去找池尧瑶了,好奇心起,也过来了。
他一来就看到池尧瑶给楚含棠把脉,吊儿郎当的模样立刻收起来,疾步上前去,皱着眉问道:“楚公子这是身体不适?”
楚含棠不敢看谢似淮,讪笑道:“我不知为何流鼻血了。”
柳之裴微顿,“流鼻血?”
把完脉了,池尧瑶好似松了一口气,看向楚含棠,语气夹着似姐姐般的无奈和宠溺的责骂。
“你是连续喝太多酒了,这味酒后劲似乎极其霸道。”
言罢,她转头看柳之裴。
“柳公子。”
柳之裴听言心感愧疚,那楚含棠流鼻血跟自己脱不了干系,措不及防地被点名,忙应声,“啊?”
池尧瑶问:“卖酒之人可曾跟你说过有关此酒的事?”
此酒?柳之裴马上认真回想。
他这个人比较八卦,出去买东西或者逛街,遇到陌生人也喜欢主动聊上几句。
“好像提到过一两句。”
“当时有女子过来买这种酒,那老板对她说,男子随意喝也无碍,但女子和体弱之人不适宜喝太多这种酒,最多几杯,否则会阴阳失衡,内火旺盛。”
喝了几坛酒的楚含棠:“……”
拿酒回来后,柳之裴见池尧瑶和素心都只喝过一杯而已,不是很喜欢喝酒,便也不提此事。
至于其他人。
柳之裴寻思着他们之中好像没有体弱之人吧。
白渊一看就不像是体弱之人。
爱吃酒的孔常更不可能。
而谢似淮被种下巫术,除了瘦些,神医也不曾说过他需要忌口,他武功又极高,也算不上体弱之人。
谁知楚含棠居然栽在这酒上了。
在今日之前,柳之裴看着她整日活蹦乱跳、一生气起来老虎都能打死一只
的样子,也不像是体弱之人。
他第一次买这种酒回来,自然也没将她考虑在体弱之人里面。
第二次虽说是谢似淮去买的酒。
可也并不是每次都会碰上有女子去买这种酒喝,然后老板恰好提醒对方,叫谢似淮听了去的情况。
所以不管怎么说,都是他的错。
第一次买酒回来就该说的。
柳之裴眼含歉意地看向楚含棠,“楚公子,这件事是我疏忽了,若我第一次买这种酒回来的时候便说了此事,你也不会流鼻血了。”
谢似淮指尖一动。
一根毒针夹在他指间,正欲掷出,却被楚含棠悄无声息地压下。
她看了谢似淮一眼。
只见他也掀起眼帘看向楚含棠。
然后,她偷偷地摸了摸他的掌心,是个安抚性的动作,再对柳之裴说:“也是我贪杯,错不全在你。”
柳之裴仍然懊恼地拍了拍脑袋。
没一会儿,他又抬起头。
“女子和体弱之人不适宜喝太多此酒,楚公子你肯定不是前者了,那你是体弱?池姑娘,你看出些什么?楚公子怎么就体弱了呢?”
楚含棠顿时心虚。
是不是体弱不知道,反正她喝这酒肯定会阴阳失衡,内火旺盛,因为符合女子的这个条件。
太倒霉了吧。
喝个酒而已,还喝到女子不宜多喝的酒,白白流了一场鼻血。
虽然楚含棠原来不怎么信神佛,但改日也想到京城的寺庙拜一拜,看是否真的能祛除霉运。
谢似淮却慢慢地垂下了眼。
池尧瑶让素心去拿针包出来,准备给楚含棠施针去旺盛的内火。
施针过后,就会无碍。
听到柳之裴提出来的问题,她回,“含棠是这两天恰好撞上气血两虚,这才导致脉搏显示体弱之兆。”
原来如此,楚含棠自己也惊叹。
“这种体弱是看不出来的,平常也不碍事。”
池尧瑶一边施针,一边解释。
“过几日便会自己恢复正常,可偏偏又吃了酒性极霸道的几坛酒,在气血两虚之时阴阳失调,内火旺盛,含棠方会流鼻血的。”
谢似淮这个时候问:“除此之外,她身体并无其他问题?”
冷不丁听他这么一问,池尧瑶施针的手一顿,仔细想了想,“除此之外,含棠的脉象与常人无异了。”
楚含棠扑闪扑闪地眨了几下眼。
是么,那真是太好了。
自己流鼻血只是上火而已,她又变回以前笑嘻嘻的样子了。
“池姐姐,那是不是你给我施针后,我就不会再流鼻血了,我流了那么多鼻血,不知道下一顿得吃多少肉才能补回来呢。”
谢似淮感受着楚含棠牵过来的手的温暖,睫毛轻颤了几下。
池尧瑶细心地为楚含棠施针,一根又一根银针刺入皮肤中,见她还有心思
开玩笑,
不由得宠溺一笑。
“对啊,
你流了那么多鼻血,接下来得好好补补。”
楚含棠眼一亮,“我想吃红烧猪蹄,还有还有,清蒸肥鸡……”
然后,她说了一串的菜名。
柳之裴听得差点儿都记不住了,他知道楚含棠爱吃东西,但一次性吃这么多,把自己当猪养了么?
不过能吃是福。
池尧瑶忍不住一笑。
她将扎在楚含棠皮肤上的银针取出来,对站在旁边的素心道:“素心,你可记住了?待会儿吩咐厨房,把这些菜都做上一道。”
素心这时也露出笑容,“好。”
刚才素心听见楚含棠毫无征兆地流鼻血也是吓了一跳,知道缘由后,才放下心来,不是什么大病就好。
只有柳之裴还在自责着。
楚含棠觉得分明是自己流鼻血,为何要她哄和安慰那么多人呢?
真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