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座的人和过去一样,池南暮的司机和祝婉均。
江初站着不动,视线聚在不透光的车窗上,一言不发。
“初......”池南暮刚喊出声,就被江初斜眼一瞪,只好中途顿住。
“天黑了,叫出租车不安全,”池南暮继续说,“让我送你们回去吧。”
一袋驱蚊膏而已,也不是什么值钱东西,抢就抢了,还可以重新买。
就怪池南暮非要冲出来逞威风。
江初越想越气,抿紧唇不发一语。
一行人等着江初做决定。
时间分秒流逝,丛瑜站得腿酸,小心翼翼说:“江先生,我们早点回去吧,或者去人多的地方打车。”
江初闻声回头
,
视线往下扫时,
发现池南暮只用右手提袋子,手指被袋口勒得发红,这才想起池南暮左臂上有伤。
“把东西还给我!”江初抢过袋子,抱在怀中,终于生气地上了车。
夜色中,丛瑜被池南暮冷漠地一盯,很快跟着上车。
后座挤一挤,也能坐三人。
但池南暮并不上车,而是翻上机车,拧下油门,跟在AMG车边行驶,护航似的。
明市的夜晚有些凉意。
车内开了稍暖的空调,热冷空气对冲,玻璃上形成一层模糊水雾。
夜色将不完美的瑕疵掩盖。
江初看着窗外模糊的车影人影,闷气倏地消散,变成异样的难受。
这难受不严重,但不可忽视,又一次提醒江初,他的爱人死了,永远不会回来,就算池南暮恢复了记忆也于事无补。
样貌穿着再像,也不再是他回忆里的人。
因为面对混混,他的南暮不会这样处理,一定会......
想到这,江初愣了神,一时竟想不出答案,心口发慌发乱。
这感觉令人排斥。
江初摇摇头,更加抱紧怀里的袋子,不再望向车外模糊的影。
车行的速度慢,将近半小时才到达酒店。
江初心乱,不想多作停留,开了门就下车,怀里的袋子没抱紧,一下滑落。
池南暮下意识去接,来不及反应,就这么用左手提住袋口,受了伤的左臂剧烈疼痛,整个身子随即一僵。
池南暮面上如常,呼吸节奏却有一瞬错乱,被江初察觉。
心烦。
江初抿紧唇,粗鲁地将袋子抢回,也不等丛瑜,急冲冲往酒店里走。
“初初,晚安,”身后响起温柔低沉的问候,“一夜好梦。”
这相差无几的语气,就像曾经在午夜时,覆在江初耳边的低声缱绻,对恋人充满爱意的祝福。
这一句像是引线,一下点燃江初心内的慌乱,堆积的烦躁全部起火。
“池南暮,你再敢装他试试?”江初回头,不顾旁人,怒目警告。
所有人都以为,两人会针尖对麦芒,与曾经的无数次一样,开始争吵。
但这次不同。
池南暮脸上的笑不变,更加柔和,只是眼里透着不易察觉的悲意,“初初,我不用装,我就是他。”
这段对话旁人听得云里雾里,只有当事人才知晓个中意思。
有那么一瞬,江初慌了神,差点就被这张脸迷惑。
好在其他三人战战兢兢的眼神,祝婉均,司机,包括这台黑色的AMG,无不在提醒,他眼前的人就是池南暮。
冷漠,疏离,高傲,曾经视他为累赘与错误的池南暮。
倏地,江初几乎是敌视着警告,“池南暮,如果你是被那些相爱的记忆影响了情绪,想重新和我在一起,那不可能发生,我劝你收手。”
闻言,池南暮的笑终于有了变化,唇角渐渐挂不住,悲意更浓。
江初以为警告起了作用,刺刺有词,“再怎么装,你都不是他,以后也不要用淋雨、故意受伤这种伎俩来搏取我的同情,我不会同情你,就像你不曾同情过我一样。”
语毕,江初转身就走,背影决绝,避免听见池南暮的回答,又扰乱他的情绪。
丛瑜不敢出声,朝几人点头作别,紧跟着江初进了酒店大门。
拉锯的气氛消散后,空气里就只剩下安静的寂寞。
明市的天幕很干净,S市中看不见的星光,在这里随处可见。
池南暮背靠在车门边,沉默片刻,仰头观星。
晚风拂过,左臂上的伤痛到麻木,堵在喉咙的辩驳,也随着风消散了。
木棍挥上来的那刻,池南暮没想过要搏取同情,下意识徒手去接,不过是因为,木棍抡来的方向正中他的头颅。
池南暮不躲,只是因为想夺了武器,杜绝一切会被攻击到头颅的可能性。
哪里都可以受伤,唯独头颅不可以。
因为,他再也不想忘掉江初,再也不想忘掉他的知更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