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2 / 2)

是了,他已经决心要戒烟,正如戒掉池南暮那般。

江初弯下身,手肘撑着在秋千扶手上,垫着侧脸,脚尖轻轻一点,借力一推,秋千开始前后摇晃。

晃着晃着,秋千渐渐停了,静止之前,江初又蹬一蹬腿,继续摇晃。

百无聊赖的寂静中,空虚随着漫天的星光,一洒而下,把月光中的孤影笼罩得严严实实。

铁链与支撑点相互摩挲,发出老旧喑哑的声响,秋千动,地上影子也动,江初盯着摇曳的影子,愈发疲倦。

嗡——

眼皮合上之前,手机震了震。

屏幕上的来电是个陌生电话,是S市的手机号。

谁打来的?

会不会是......

倦意一扫而空,平静被陌生电话打破。

江初似有所感,指尖悬在半空,就这么安静看着。数次震动后,因为无人接听,电话自动挂断。

屏幕熄灭,江初仍盯着屏幕,心中空落落的,像是被掏空的玻璃珠,风从穿孔掠过,只留下泛冷的空虚。

嗡——

手机又震了,手指被震得发麻。

江初翻了个身,平躺在秋千上,在电话再次挂断的前一瞬,划开接听。

听筒里无人说话,只有不清晰的呼吸声,明明只是呼吸,却像是打了标识一样,刻在他的记忆和灵魂中,江初就是知道对面是谁。

“谁?”江初先开口,故意装作听不出。

“我......”声音喑哑而低沉,有种暂时从苦痛里解脱的硝烟感,“我是池南暮。”

靠着听筒的那只耳朵微微发烫。

江初将手机拿远一厘,“有什么事?”

听筒里重新变得安静,江初望着星空,既没催促,也没挂断。

片刻之后,池南暮低声问:“初初,明天是我的生日,我能不能去见你?”

生日?

江初愣了愣,稍作回想,这才意识到,明天确实是池南暮的生日,而现在已经是深夜,再有几分钟就要过零点。

“生日快乐。”江初不冷不淡,语气中有种故作的疏离,绕开池南暮的问题。

“谢谢。”

对话是不连贯的,如同他们的关系,断断续续,没有个满意结局,拖泥带水。

“初初,我想见你。”

又一次,池南暮几乎是乞求着说,声音闷沉,仿佛是贴在江初耳畔讲话,震得耳朵发麻。

莫名的局促随着沉默而来。

江初垂下脚尖,又蹬了蹬地,再度晃起秋千。

而这一次,秋千铁链响起喑哑嘶吼的同时

听筒里也出现同样咯吱的声响,

两者几乎是同步的。

江初脚尖一滞,立刻挂断电话,嘲弄着说:“你这不是已经到了?还假模假样打个电话给我作什么?”

池南暮没有动静,江初等了等,又说:“你要是想装傻,就一直躲着,永远都别出来。”

很快,天台的门被推开。

脚步声逼近,随着声音接近,没来由的,江初的心率也跟着上升。

从彻底分离到今天,不过一个多月,池南暮竟然瘦了一圈,下颌消瘦得锋利,生人勿近的冷漠感更甚。

头发倒是染回了黑色,但仍保留烫过的痕迹,发丝发卷,用发油固定在额上,身上是西装皮鞋薄风衣,乍一看精致到保守,领带却是轻浮的碎花色。

正经,但又出格,处处是错,充满矛盾感。

最令人费解的是,木质香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竟是淡淡的烟草味。

江初躺着不动,在看见池南暮时,心头那种空虚感诡异地消散,可他也不高兴,甚至觉得悲哀。

就仿佛,他一直在悬空,随着寂寞飘摇,战战兢兢,而此时,孤独被驱散,他终于落地,却摔得鲜血淋漓。

两人对视一瞬,池南暮注意到他裸.露的胳膊,立刻脱了风衣,盖到江初身上。

烟味更加明显。

江初嗅了嗅,嗓子发痒,“你正在抽烟?”

“嗯。”池南暮嫌站着距离太远,想坐到秋千上,但怕江初排斥,只是单膝蹲下。

“你可是池南暮啊,永远不会出错的池南暮,怎么会喜欢抽烟?”江初勾起唇角轻嗤,虽然他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在笑什么。

可能是在笑命运无常,把他们都变得现在这样滑稽。

“我会出错......”

“嘘嘘嘘,”江初摇摇头,及时阻止,“如果你要道歉,那还是免了,我听得厌烦。”

池南暮抿了抿唇,只说:“我做错了,这是事实,没有必要遮遮掩掩。”

这时候倒是坦然。

骗他的时候怎么不知道坦诚?

江初轻叹一声,问道:“带烟了吗?”

池南暮从风衣口袋里摸出烟盒,江初凝神一看,发现那是他消失不见的烟盒。

江初摸出一支烟,衔在嘴间,“池南暮,你是小偷吗?连我的烟盒都要偷。”

打火机是纯黑色,有种不反光的磨砂感,细长手指在砂轮上轻转,如星的火光骤起,照亮半边面庞。

池南暮不答话,为江初点燃唇间的烟。

夜里灯暗,几乎看不见白烟,只有气味缭绕,回荡在鼻尖。江初侧过身,慵懒吐息,又一次,故意朝着池南暮呼出烟气。

一层朦胧的屏障氤氲,不仅模糊眼前人的眉眼,还模糊了江初的感官,隔绝掉一切负面的记忆与情绪。

时间快到零点,江初想了想,终是抢过池南暮的打火机,点燃火光。

咔嗒——

火焰亮起,随风飘曳,像是支独一无二的蜡烛,永不熄灭。

四目相对,眼里盛满通明火光,呼吸隔空交缠,比起暧昧,更多的是苦涩。

“生日快乐,南暮。”零点时,江初准时勾起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