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章(2 / 2)

江臣一边回答,一边继续往前走着,他想起刚刚看到金初晚的样子,有一瞬间,他感觉到胸口仿佛燃起了火。

她身上潮湿,衣服胡乱的黏在身上,裤子上衣都是泥泞,连额头和发丝也不能幸免,她孤零

() 零的站在树旁,让他呼吸都停滞了些。

躁郁的情绪让他想开口斥责,但是看到对方彷徨的眼神后,他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为什么一个人跑出来?为什么不告诉他?为什么受伤?

他有很多话想问,想指责,但他很快就发现,自己没有指责的立场。可就算有立场,但她已经是个大人,连山下的工作人员都觉得只是一场雨而已,他们这景区里又不是没有避雨的设施,更何况半山腰和山顶也都有庙宇和旅行社。

所以,事实上是他自己在大动干戈。

这一切仿佛冰与火在胸□□织,最后冰化成了水,水又浇灭了火,火化成了郁结的闷气,从江臣口中缓缓吐出。

算了。

没事就好。

江臣想着,他听到金初晚在絮絮叨叨地和他说话,他们好像很少会这样心无旁骛的聊天,她说起学校的事,说起今天的心血来潮,说起李星恩也提到了自己。

“江臣,你可能不明白,我觉得好像有病……”

“我的心就像在福尔马林里泡过,它放在我的身体里,是一种将就能用的状态,但我好像对爱情之类的没有知觉,无论是谁,而且我这个样子,其实已经很久了……”

金初晚的声音总是微弱又低柔,就像她时常给他的感觉,温的,软的,没什么脾气,也没什么为她在意。

她有时候像个人形的立象,单薄的摆在那里,乍一看是鲜活的,但其实空荡寂静,有时候又像个会动的摆件,发出有规律的咔哒声,让人觉得吵闹之后又无意识的习惯她。

江臣有时候也会想,自己对金初晚产生感情,大概也是一种偶然,且绝大部分都是她不知道他存在的时候。

他发现自己家的立象居然会动会说话,还会生气和恼怒,这个只会咔哒的摆件,居然也有自己的思想,她会在自己觉得放心的人面前表露情感。

江臣觉得金初晚的这个“有病”用的很好,但是他应该比她更早得病。

他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对偷听别人说话这件事变得着迷。

她总在成雅身边说“她有一个朋友的故事”。故事里她的这个朋友,时常因为一个没礼貌的同居人困扰,她觉得他脾气差,难以接近,不笑的时候还有点吓人,即便他长得还不错。

那些被江臣自己都忽视的琐事,成了她的一些困扰和尴尬,江臣一度怀疑金初晚是不是背着他写了一个记仇的本子。

里面都是他的各种罪状。

她还时常把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挂在嘴边。

光是被江臣偷听到就有两三次,但他一直都是嗤之以鼻,他们明明就在一个世界,甚至同在一个屋檐下。

怎么就不在一个世界?

这些话即便现在想来,江臣依旧难以理解,但他的优点就是善于忽略感性上觉得棘手的事。

何况他现在心情其实还算不错。

因为以往她的心事,他都是在某个角落偷听来的。

但是现在,她在主动和自己说。

他在想,自己现在是不是终于上升到和某个成姓人的同等位置,这样的意识让他微微有些雀跃。

雀跃完,江臣又觉得自己很蠢。

但是这种蠢又不被理智所控制。

所以他又放弃了,他懒得和自己计较……

江臣背着金初晚,他感觉到她的不安,但他并并没有立刻出言安慰,或者否定她的自我判断。

他只是静静地听她说着,等她断断续续的解释完,此时他也看到服务站里明亮的灯光。

雨早就停了。

但两人依旧淋成了落汤鸡,江臣抖了抖头发,像条正在甩毛的大狗。

他微微侧头看向金初晚。

“不能喜欢,就不喜欢,初晚,我不希望你强迫自己。”

江臣说着动了动肩膀擦去划入眼睑的水渍。

“还有不要因为我现在找到了你,保护了你,你就觉得感恩戴德,予取予求,不要这样,这是我自己来的,你根本无需放在心上。你要记住别人无端的示好必是有所图谋,那些非你所愿的示好直接扔进垃圾桶就行了。

江臣的声音有些沙哑,但依旧平稳。

金初晚听到那句有所图谋顿时看了言江臣,但是他看起来坦荡的很。

“你说,过于亲近的感情,偶尔会让你觉得负担,但是初晚,你可以更加自私一点。你就是看得太重才会忧虑畏惧,但是你看轻了就不会了。不必非要论功行赏把人放在不同的位置,遵循自己的心意来就好,就像你之前对我那样,觉得我惹你不高兴,就不理睬,或者直接无视我。”

金初晚听到江臣这么说,僵了僵,她想解释却听到对方的笑声。

短暂的停顿之后,江臣的步伐又快了些,他的声音融进逐渐漆黑的夜色,仿佛是自嘲又有些诚恳。

“不要紧张,其实我有时候会期望你毫无顾忌对我发些脾气……”

江臣说着脚步却突然停了下。

少年背影宽大,即便背着金初晚走了一路也没有显得多么疲惫。

他挺直的站在,目光望着同样拿着手电筒,步伐匆忙地向他们奔来的人影。

随着逐渐靠近,对方的身影逐渐清晰,他看到他焦灼的神色,和望到他们时一瞬间的拧眉和忧虑。

几乎瞬间,他的脸上弥漫出一种隐秘又暧昧的意味。

他微微侧身,他的发丝柔顺的低垂,平时冷峻傲慢的人这时展现出一种极淡地狡诈的意味。

他笑道:“初晚,你的男朋友来得好像有点晚……”

他的声音很低很慢,仿佛一字一句敲打在金初晚的脑壳里,她本能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崩盘,但是一时之间她竟没有理清这其中的逻辑。

金初晚突然产生一种由衷的悲伤和被抓住把柄的落魄。

她呆呆地看着正在他们面前喘着粗气的冉贤,脑子里却忍不住猜想:她这脑子八成是坏了,要不然,一定是这个世界的男主还有让身边人突然降智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