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是一个连姓都没有的人,她记不得自己的出身,只是隐约记得自己有个很温柔的阿母,会给自己盖被子,会不厌其烦的将自己勒的很紧的腰带一点点的解开,告诉她这样不好。
不过后来她死了,阿父为了娶新人,就把自己卖到了卞家。
对此她不遗憾,阿母没了,那她就已经没有家了。
只是她现在还记得当初被送到卞家,被人当牲口一样,检查眉眼骨架牙口的情形。
自己的阿父只给自己留下‘听话’二字就离开了。
茗看着他的背影,就告诉自己,自己再与那个家没有关系了。阿父生养的恩情就结束了,与自己再无关系了。
在卞家学习歌舞,学些奉承伺候,学习如何迎合男人……她不喜欢,可是……比起没饭吃还要被鞭打的那些下人。
她觉得有衣穿,有饭吃……自己过得还算不错。
只是因为某次比卞家女娘学的还好,被责罚之后,她就再也没有比卞家女娘表现的好过,只要超过其他人就好,日子就不会更坏。
在卞家,卞氏女娘都是要给人表演服侍他人的,更不要提她们这些舞女。
因为长得漂亮,因为身段好,因为对曹家的重视,卞氏嫁给曹操做妾的时候就跟着一起陪嫁了过来。
同为陪嫁,茗知自己不如小卞氏,但因容貌出众,入了曹家,过得还算安稳,可今日……
第一次有人问自己的意见,给自己选择的机会。
脑中不由的,突然就想到了那个坚定的握着自己的手,刺向那个男人的那双带血的小手。
第一次她发现那个她惧怕的男人也是那么的脆弱,自己随手的一发簪就能让对方受伤倒地,甚至连一个孩童都能让他受伤,他真的没什么可怕的。
至于嫁人……与做舞姬又有何不同,如果可以选择,一个男人跟不同男人没什么区别。不……不是吗?
所以她不想嫁,一点儿都不想嫁人。
想到这里,茗也愣住了,她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有这么大逆不道的想法?
不过听到小主人说要自己留在她身边的时候,她还是傻了眼。自己这样的人能做什么呢?
曹欣让琴将她带下去,走之前突然道:“腰带不要勒这么紧,会不舒服的。”
“好感度+100”
茗脚步一顿,然后再次抬脚的时候,好似有什么不一样了。
曹欣愣住了,两日之前,她护住了茗,当时她也没有增加好感度。
方才跟她商讨嫁人的事情,她也没有好感度的增加。
如今不过是一句简单的提醒,她的好感直接就满格了?
曹欣看着她的背影,完全不明白这句话有什么不同?
出了屋子,琴将茗带到自己的房间门,给她找出一身并不艳丽的衣裳,解开束缚的很紧的腰带的时候,才发现她的腰上勒了紧紧两圈布。
“我
阿母说,小女娘不要勒肚子,饿了就吃。”茗突然就笑了,笑着边说边撕扯着腰上的布,撕不开她就准备去拿琴针线筐里的小剪子。
琴按住她,拿了剪子帮她一点一点的剪开,叹道:“行了,日后不要勒了。”
茗飞快脱了所有的衣裳,露出满是青紫的斑驳的身体,然后乐滋滋的穿上琴给她拿的衣裳,绑腰带的时候松了又松,还是琴看不过去,帮她一点点的穿好。
“主子喜欢看人跳舞吗?我还会弹琴,会好多首曲子,我……”穿好衣裳之后,茗小心翼翼的问。
琴看到她眼中的忐忑,伸手在她肩膀上拍了拍,轻声道:“不用你做这些,好好用膳,睡一觉,待精神好了。我教你如何侍奉。”
茗连忙摇头道:“我很好,很精神,现在就能学。”她喜欢主子,先要留在她身边。一直一直……
琴闻言坐了下来,开口道:“女公子好洁,如厕后饭前都必须用肥皂洗手。她只喝煮沸晾温的白水,她许多事情,喜欢自己动手,女公子……“
看到这个小女郎,琴就好像看到了曾经的自己,那个在绝望中被女主人带到身边的自己。
离开不到半个时辰,曹欣的午饭送到的时候,因为阿母前院有事,曹欣只能自己吃。
她不喜欢一个人吃饭,正想着叫人进来陪她,就看到茗又回来了,小心翼翼的站在琴身后……
“一起吃吧!”曹欣看到她们,开口问。
琴点了头,示意茗端了水盆过来,给曹欣洗手。
曹欣爬起来,自己伸手拿着香皂洗了好一会儿,又擦干净道:“我只要一个包子跟半碗粥,剩下的你们吃。”
琴已经坐下开始吃了,茗还有些恍惚,不过刚跪坐好,她就又起身,将手伸入水盆之中……
“用香皂洗。”曹欣看她一直在用水搓手,开头提醒道。
茗一顿,扭头看了曹欣一眼,然后又见琴给她点头,就小心的拿起香皂搓了一下。
重新跪坐好,茗眼睛的余光一直在观察曹欣跟琴,学着她们,用手抓着蓬松的包子,没有迟疑的,大口咬了上去。
太好吃了!
不是冰冷的食物,而是热乎乎香喷喷的食物,还有肉的从未吃过的食物。
两个大包子,还有满满一碗粥,比自己之前三天的量都多。
“茗你几岁了?”曹欣喜欢看吃饭喷香的人,茗就是这样,于是她笑问。曹欣不明白她怎么就突然对自己有了百分之百的好感度?所以想跟她闲聊几句。
茗闻言忙起身,有一个使劲儿就将嘴里的食物吞下去,就要说话,却听小主人道:“坐下慢慢吃,不用拘束。”
曹欣看着她坐下之后,才柔声道:“你先吃,吃完我们聊天。慢慢吃,细嚼慢咽对身体好。”
茗立马又乖觉跪坐下来,余光注意到小主人是一口包子一口粥,也照着吃起来。
“好了!”曹欣吃了大半个包子喝完小半碗粥之后,无意间门看到茗,突
然开口道:“吃饱了,就不要硬塞了。”
茗拿着自己的第二个包子愣住了,她有些无措。
“喜欢吃的话,我这里还有半个包子,一并给你,晚上热热再吃。”曹欣继续柔声道,她的身体已经显示吃撑的字样。
见她不吃了,曹欣扭头便对琴道:“派人去姜翁那里讨些消食的汤药,煮了给她吃。”
琴没有询问,立马就应了下来。
“奴今年大约是熹平五年秋入的卞府,当时阿父给管事说奴六岁。”饭后,茗乖觉对曹欣道。
不是的……曹欣看着她头顶的显示:患者:14岁,性别:女……多处骨折均未养好……
曹欣又想哭了,她进卞家的时候虚岁都不是六岁,实际还是个四岁的孩子,低头缓了缓,曹欣抬头,再次看着她问:“学舞很累吧?”
“奴跳的最好,学的最快。”茗看到小主子露出心疼的表情,忙道:“跳惯了就不会累了,真的,不累。”
跳舞唱曲比伺候男人可容易太多了,不管是学跳舞还是学曲,她都不觉有多难,可是……她不喜欢伺候男人,不喜欢那些见了自己就露出恶心表情的男人。
“日后若是不喜欢,便不要跳,我看你腿伤未愈,你不要跪坐了……”曹欣让人拿了椅子进来给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