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飞机,贝莉就打了个寒颤。
冬日里的伦敦也总是被雾气所包围,水汽堆积,又汇集成一阵阵小雨,断断续续淅淅沥沥的,将冬季原本应该干冷的空气浸润成湿冷的模样。
贝莉提起肩膀,将脖子努力地往围巾里缩了缩,只露出小半张脸在外面,睁着还有着点迷茫的睡眼打量周围的一切。戴着毛绒手套的小手有点不容易牵住爸爸的手,她扯了扯松田阵平的衣服,成功地获得了被爸爸抱着走的幸福待遇。
“小猪,再过几年爸爸可能就抱不起你了啊。”松田阵平又爱嘴上欺负贝莉,闷笑一声。
小姑娘才不会被这种程度的玩笑话所打击到,她也学着松田阵平的样子闷笑一声,眼睛笑成两轮弯弯的月牙:“那小阵平真没用,是萩的话肯定能抱得起贝莉。”
“就是就是。”忙着拦车的萩原研二嘴上立刻补了一句。
步入十二月,西方国家重要的圣诞节和跨年几乎是接踵而至。伦敦从进入十二月就被节日的氛围所笼罩,整座城市都充满了流光溢彩的节日质感,散发着浪漫快乐的气息。
贝莉张着嘴去看建筑上的小串灯,又被那些漆成红色的双层巴士所吸引。当然,她的视线落在旁边的咖啡店里,用湿漉漉的撒娇获得了一杯爸爸买的热巧克力。
杯子捏在手里有点烫手,贝莉看了看松田阵平被冷空气冻得微微泛红的脸,努力地用一只手握紧杯子,另一只捂热的手就贴了上去。
小小的、柔软的绒毛手套带着热巧克力传来的热感,贴上松田阵平略显冰凉的脸颊,冷热交替带来痒痒的电流,让松田阵平忍不住眯了眯眼。
女儿果然是爸爸贴心的小棉袄。
被贝莉强迫着喝下一口热巧克力,松田阵平在那甜腻的口感中败下阵来,不知道为什么贝莉会喜欢这种东西。
“好喝吗?”他问。
猫舌头的小姑娘龇牙咧嘴地喝着甜甜暖暖的热巧克力,小脑袋拼命地点,像用弹簧做成脖子的车载摇头玩具一样。
捧着喝了一半的热巧克力,贝莉看着咖啡店里碎金子一样的暖光,站在被雪覆盖的街道上发了一小会儿呆。
“在想什么?”萩原研二揉了把贝莉的脑袋,问她。
小姑娘眨巴了几下眼,感受着不知道是细密的雨还是极小的雪将她的面颊沾湿,小声地嘀咕了一句:“景……”
“景光?”
“景好像也来过这里。”
虽然不知道诸伏景光究竟有没有来过这里,但贝莉就有一种微妙的直觉,告诉她诸伏景光绝对来过。
这个湿漉漉的雨,这个湿冷的温度,还有从远方飘来的大笨钟的钟声,她好像能从曾经的某一刻里隐隐约约感受到。
“嗯,”萩原研二笑了起来,“说不定呢。”
他牵着小姑娘的手沿着街道往泰晤士河的方向走。越走人越多,他让贝莉拿好那杯喝了一半的热巧克力,让小姑娘以骑马的姿势骑在自己
的脖子上。
贝莉很少这样“驾驶”爸爸,她新奇地“咦”了一声,立刻用空出来的那只小手握住了萩原研二柔软的头发,像掌握缰绳一样攥在手里。
曾经给贝莉扎辫子时总会贴着头皮、给贝莉扎一个紧绷头皮发痛辫子的萩原研二现在也算是体会到了女儿曾经的感受。
他略显苦恼地蹙了蹙眉,又开口求饶:“好贝莉,稍微把手放松一点,爸爸还不想这么年轻就秃头……”
“噢。”贝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慢慢地将手松开。
一直抬着手捏着杯子有点累,她就将萩原研二的脑袋当做置物台,将热巧克力的杯底放在萩原研二的头上,又用手握着以免杯子倒掉。
萩原研二在心里犹豫纠结了一会儿,心想一会儿那半杯热巧克力会不会全撒在自己的头上。但纵容宠溺女儿的警官想了想,还是任由贝莉去了。
今天是今年的最后一天,泰晤士河边上已经挤满了人群,一张张被冻得发红的脸蛋上带着浓烈的兴奋和期望,等待着跨年烟花的绽放。
“哇!”
烟火还没有燃放,但贝莉看着泰晤士河水面上倒映出的建筑物的灯光和正对着他们的伦敦眼,还是发出了一声惊叹。
但如果现在不是萩原研二让贝莉骑在自己的脖子上,以小姑娘小豆芽菜一样的身高,恐怕现在看到的只有各式各样的腿和裤子。
考虑到站太前,骑脖子马的贝莉会影响到其他人的观看体验,又担心人多了会被卷入不必要的麻烦,萩原研二没有站太近,见好就收。
“我们就站在这里看,可以吗?”他征求贝莉的意见。
小姑娘先是欢快地点了点头,后又想到爸爸此时看不见自己的动作,于是开口:“好呀好呀。”
他们说话的声音并不大,夹杂着语言各异的人群中不足为奇。但站在他们前面一点的孩子们还是为他们语言所吸引窃窃私语,其中还有一个金色卷发、和贝莉年纪相仿的男孩好奇快速地回头看了一眼。
好像是个亚裔,而且还有着好看的金色头发。
贝莉下意识地就要露出个软乎乎的友好微笑,但对方的回头又扭头的动作太快,她才露出几颗小白牙,对方就只留给她了个背影。
“……哼。”
小姑娘鼓着脸盯着男孩子的背影看了一会儿,从鼻子里发出一声闷哼。
其实观看地点的远近对于贝莉来说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区别。她只要能够和家人们在一起,就已经足够快乐,快乐到想要眯着眼睛摇头晃脑地哼起歌来。
——要不是不可以在这么多人的地方使用超能力,贝莉恐怕早就飞了起来,在空中像小鸟一样盘旋。
今年的时间逐渐要流逝完,泰晤士河旁边的人流越来越兴奋,每个人的情绪都随着夜色加深愈发高涨起来。等到了快要到凌晨十二点时,人群更是爆发出默契的倒计时,仿佛为了跨年的这一刻用了一整年的时间和精力来排练。
“十!”
“九!”
贝莉也跟着兴奋地大声倒计时起来。最开始的时候她的语言系统还停留在和爸爸们对话的日语频道,但最后被大部分人口中的英语所带偏,不知不觉也就变成了自己的母语。
“三!”
“二!”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