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莉最近又显得忧心忡忡。
将眼神从托着脸无意识看着窗外发呆的贝莉身上收回来,萩原研二在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想说什么,可最后还是留给了贝莉一些属于自己的空间。
孩子长大了,有自己的小秘密和想法是很正常的事情。作为父亲的萩原研二无数次告诉自己,可又还是忍不住为一点点脱离自己羽翼的孩子感到不舍。他依然怀念曾经和爸爸们无话不说,好像世界里只有他们的曾经。
但鹰的幼崽注定是要长大,是要飞到更广阔天空里去的。
听见女儿再次叹了口气,萩原研二站起身来,只为贝莉从冰箱里拿了一杯冰果汁,摸了摸她柔软的头发。
“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放一会儿再喝啊。”萩原研二叮嘱。
冷热空气相遇,玻璃杯壁上很快出现细小的水珠,由小变大,最终汇集成一道水痕落在紫色的葡萄汁里消失不见。贝莉盯着看了一会儿,很乖地遵从萩原研二的话等到葡萄汁温度上升了些才双手捧起杯子喝了一口。
自家做的葡萄果汁是酸甜口的,就像贝莉此刻的心情一样。
余韵在口腔里持续,贝莉抬起胳膊,将自己的两只手伸到眼前来。
基于她并不算出众的身高,她的手也是与身高相符的偏小尺寸,但好在她的手指占据全手长的比例很大,看上去很是漂亮。指尖透着点粉,像是小猫白色的爪子翻过来露出的粉色肉垫。
贝莉眼睛盯着手机屏幕,学着推文上有关牵手的几种方式,重复地将左手和右手交叠在一起,从十指相扣的方式变作一手全部握住另一只手的姿势,又去尝试用一只手包裹住另一只手的手指。
“……不一样。”贝莉小声地说。
她将剩下的葡萄汁一饮而尽,抿着唇跑到萩原研二的身边去。也不说话,就用一双透着倔强的湿漉漉的眼睛看着萩原研二。
“怎么了?”萩原研二有点疑惑。
垂下的手被柔软的触感完全包裹住,萩原研二“咦”了一声,下意识地回握过去,将贝莉那只因为刚刚捧起葡萄汁而发凉的手拢在手里。
爸爸的手还是记忆中那样宽厚,指甲修剪得整齐圆润,手掌还有着粗粝的因为握枪而留下的茧子。被爸爸牵着手,贝莉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鼻子酸酸的,像是被一大团湿润的棉花堵住一样,有那么点呼吸不畅。
她将自己的脸蛋贴过去,很眷恋地用脸蛋蹭了蹭爸爸的胳膊:“好喜欢萩哦。”
萩原研二不自觉地笑起来:“我也好喜欢贝莉呀。”
一大一小靠在一起,就像小时候那样缩在沙发上依偎着,面容不太相似,可眉眼间的神态却有那么点复制粘贴的意味在,任谁都不会怀疑他们是一对感情颇深的父女俩。
爸爸的手很温暖,和记忆中一模一样。
可是不一样。
——和白马探的手握上来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回想起几天前在电影院的
手指纠缠,贝莉不自觉地将嘴巴抿起来,脑袋也低下去。她将自己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发烧的脸蛋埋进爸爸的胳膊上,发出娇气的哼哼声来。
就这样靠在爸爸身边撒了一会儿娇,贝莉松开萩原研二的手,不管爸爸脸上出现的失意,噔噔噔地冲进了厨房里。
诸伏景光正在切菜,听到贝莉的声音后立刻回头,投来一个疑惑的眼神。
“啊,贝莉,快把门关好,哈罗要溜进来了。”他说。
胖了好几圈的白柴看准了时机,趁着贝莉还没有完全关好门的间隙,从窝里飞速弹射起步,冲向了自己的向往之地。它将脑袋努力地伸进门缝,身体拼命地往里挤。
“小狗狗是实心的,小猫咪才是液体才可以从这么小的缝里挤进来哦。”贝莉伸手抵住哈罗的脑袋,用温柔却强硬的力度将它赶了出去。
和厨房仿佛珍品藏宝阁一样的垃圾桶失之交臂,被贝莉宠得逐渐发展了好些坏习惯的哈罗不满地哼唧。
贝莉此时没有心情去安慰自家小狗,她跑过来,冲着诸伏景光伸出手。
“是要我把手给你的意思吗?”诸伏景光迟疑着,将手里捏的菜刀放下又将切好的洋葱和辣椒抓到旁边的碗里放着,在贝莉的催促下将手放在了贝莉的手心。
然后被贝莉仿佛抓腌生肉一样捏了捏。
短暂地交握,贝莉低着头,很快又松开诸伏景光的手跑了出去。
现在在家的萩原研二和诸伏景光,手都被她进行了对照实验捏过了,贝莉仔细感受,得出了最后的结论:
爸爸们的手握起来,和白马探的那只手感觉完全不一样。
那只手不像经历过好多事情的警官们有着这样多的伤疤和茧子,那只手没有经历过太多时间岁月,皮肤依然有着少年人独有的光泽和触感。
“……心血来潮的恶作剧吗?把贴纸贴在我手上了?”
诸伏景光心里,贝莉还是那个小小的、还没有长大的孩子,依然会将水钻贴纸贴得到处都是,也依然喜欢用水彩笔在他们的手腕上画手表,喜欢出其不意地做一些小小的恶作剧。
他将手举起来翻来覆去的看,干干净净的手,除了那些卧底经验留下的淡色伤疤与层层叠叠的茧子外没有任何痕迹。
那孩子跑过来只是为了捏一下他的手吗?诸伏景光有点跟不上贝莉的思维。
“啊,对了……”
他将手放过去才想起来什么,正要开口和贝莉讲,却看见自家小姑娘已经重新拉开厨房门跑了出去。
犹豫了几秒,诸伏景光追着贝莉跑了出去。
“贝莉,我刚刚切了洋葱和辣椒,你记得洗手——”
前几个字还颇为大声,可当诸伏景光看见眼睛红红转过头看着她的贝莉时,他又是心虚又是后悔又是责怪自己地减弱了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