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点半,遗体告别仪式结束,工人们拆了白念慈的木匣子,把他直接放进了土坑里的无底石椁,再盖上木盖掩住尸体。姜也看着他们把木盖埋了起来,封上大理石板。白教授死得太蹊跷了,姜也心情沉重,到底是谁害了他?人群里似有一道目光,针扎一般刺在姜也后背。总觉得有人在偷偷窥视他,姜也环顾四周,却没看见任何可疑的人。他步履沉重地回了家,到公寓楼下时已经将将入夜。
楼道黑魆魆一片,楼梯上多了一溜沾着泥巴的黑脚印,也不知道是谁留下的。姜也皱了皱眉,好多人不交物业费,清洁工很久没有来过这栋楼了。姜也一边上楼,一边掏出钥匙。黑脚印在他脚下,向上延伸。到了五楼,姜也顿住了脚步,这脚印没有停在五楼,上了六楼。六楼就他和靳非泽两户,这脚印不是靳非泽的鞋码,也不是李妙妙的鞋码。
他打电话给李妙妙,“在哪?”
李妙妙说:“我在嫂子家,我俩吃晚饭呢。咋了?”
“嫂子?”
“就是靳学长啊!他睡了一下午,醒来说饿,我寻思你回来还早,就和嫂子一块儿点了个炸鸡。你来吃不?”
姜也:“……”
他挂了电话,上了六楼。黑脚印没进了他家门缝儿里,铁门没锁,开了道小缝隙。家里没开灯,缝隙里黑暗无光。李妙妙开了靳非泽的家的门,刚好和姜也打照面。
“咋了啊哥,听你声音不对劲儿。”她瞥见自己家门开着,举手发誓,“我出来的时候锁了门的。”
靳非泽也出来了,懒洋洋倚靠在门框边上。他明显刚起不久,白皙的脸上还有睡觉留下的印子。
“你感觉到危险了吗?”姜也往边上侧了侧身子,给他看地上的脚印。
李妙妙倒吸了一口凉气儿,两腿开始打颤,二话不说冲进厨房拿了把杀猪刀出来。
靳非泽摇了摇头,“不清楚呢。今晚来我家睡吗?我们的约定还没完成。”
姜也已经习惯他不分场合胡说八道了,反正比这更过分的话李妙妙都听过,他已经麻木了。他没理靳非泽,直接打开自己家的门,摁亮玄关的灯,白惨惨的光照亮逼仄的室内。黑脚印进了玄关,走向餐桌。姜也进了里头,李妙妙在他身后举着杀猪刀一脸如临大敌。靳非泽双手插兜,打了个哈欠跟上。
三人同时看见,黑脚印的尽头,餐桌边的凳子上,白念慈的尸体在那儿坐着,没穿衣服,浑身赤裸,头发蓬松,满身土渣子。他面无表情,眼睛也已经浑浊了,直挺挺坐在那儿,看起来相当恐怖。
李妙妙声音发飘,“我打电话给张道长,让他回来?”
靳非泽端详了一阵,说:“他身上好像写着东西。”
姜也定睛看,他脏兮兮的脊背上似乎刻着什么东西。伤口很深,却没有流血,说明是他死后有人在他身上刻的。只不过伤痕被土渣子盖住了,看不分明。姜也去厨房找了块抹布,缓缓靠近白念慈的尸体。
李妙妙快窒息了,小声道:“哥你回来!”
姜也看着她摇了摇头,示意她安静,再慢慢走到白念慈身边。白念慈始终一动不动,更没有回头,仿佛一具真正的死尸。姜也深吸了一口气,把抹布按在了他身上。李妙妙快要晕厥了,生怕白念慈暴起发难,把姜也给咬死。姜也一点点擦拭他的脊背,土渣簌簌落在地上。他背上的字一个一个显露了出来——
“你是谁?”
姜也眉头紧锁,正思索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忽然看见李妙妙不停冲他使眼神。他抬起头,便与白念慈对上了眼。白念慈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抬起了僵硬的头颅,那双浑浊不堪的眼珠子也死死盯着姜也,似乎在等姜也的答案。
问出这个问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