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量高大、挺拔,头上要是再戴个白帽子,可以直接上工地视察了。
现在却在这挥铁锹。
这一幕太过于割裂,梁特助算是发现了,只要跟叶嘉在一块,沈知韫什么事都能干的出来。
擦完叶嘉眼旁的雨水,沈知韫便说了句什么,叶嘉点点头,走到旁边拿了瓶矿泉水,略做休息。
安娜和梁特助丝毫不敢停留,连忙奔上前。
这叫什么事儿啊,老板在这挥铁锹干活,他们在车里吹暖气睡觉。
虽说沈知韫是个宽容大量、心胸宽广的好老板。
但一个月六位数的工资,发生这种事,梁特助和安娜不由有点心虚。
……可别扣他们奖金。
叶嘉一退下,就有空出来的铁锹可以用。
梁特助想也不想就要去拿,别的不说,态度总得摆出来。
他也披着透明雨衣,同样的西装革履,手才碰到铁锹,就听叶嘉讶然唤道:“沈总?”
这语调、这声音——
梁特助眼皮直抽,硬是稳住脸上的表情,侧头去看,“嗯,叶嘉。”
叶嘉放下水瓶,拧紧矿泉水瓶盖,在风雨中夺过他手里的铁锹,摇了摇头,“沈总,这里人已经够了。您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梁特助贼心不死,拼命用眼神示意他,“你跟沈、咳咳……不如都休息吧,我上去帮会儿忙。”
“这怎么行,”叶嘉好像没听懂他话里的意思,笑了笑,“您已经帮大家够多了,而且这些碎屑也不多,估计再有个十分钟就能清完了。”
说话间,梁特助明显感觉废墟上的沈知韫抬眼望了过来。
沈知韫就是有这种气质,尽管额发被雨水淋湿,大衣衣摆沾了泥水,姿态仍然挺拔、冷峻。
他平静的瞥了眼过来,不紧不慢地挽起垂下的衣袖,衣袖下的手臂线条流畅结实,继续清理地面。
梁特助被叶嘉好言相劝,劝走了。
临走前一步三回头,用一种无奈又煎熬的眼神对上叶嘉的视线。
叶嘉笑眯眯的跟他挥手,“回见啊,沈总。”
话落,身边便不动声色的压下一道阴影。
侧过头,沈知韫站到了他身边,宽阔的肩膀挡住风雨与夜色,黏在眉骨上方的额发滴着水,他压低眉眼,深黑幽邃的瞳孔看不出什么情绪,俯下身,很轻的亲了亲他的脸颊。
叶嘉的脸颊被风雨吹的冰凉。
沈知韫撩了撩眼皮,道:“人都走了,还看?”
叶嘉眨了下眼,眼睫透着水珠,清清挺挺的模样,又在感慨,“沈总人真好啊。”
沈知韫静静看着他,垂在身侧的指节蜷缩,似有所觉:“哪里好?”
“这么大的雨都赶来帮忙,”叶嘉道,“还不慕名利,不愿意宣扬自己这种行为,既不接受采访,也不露面,只想默默做好事,格局真大。”
沈知韫凑得更近了些,深挺的眉眼抵在叶嘉视线之中,略带强势的抬手,压住叶嘉的后脑,逼迫他来看自己。
“因为他不敢。”他道。
“嗯?”叶嘉将视线移向他,风雨很大,水珠洇湿了他的眼尾,他乌眸狭长,轻巧的挑起一抹弧度,眼眸中映出一张抵得很近、英俊而又锋利的面庞,语气很安静,“你怎么知道呢,知韫哥。”
“沈总有什么不敢的,”定定看了他两秒,叶嘉收回视线,又看向前方,“沈总什么都敢。”
他的脑袋被摁的有些紧,角度微妙的偏移了一瞬,又被沈知韫半强硬的,转回来。
视线里仍然充斥着男人那张素来冷淡、温和的脸。
“别不看我,嘉嘉。”
眼前的世界被雨雾模糊,淋淋漓漓,到处皆是潮湿的雾气。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高声吆喝:“收工了,下大雨了,大家回家吧!”
一时间到处都是拖着铁锹行进在泥路上的兹拉声,没人注意到隐晦处,站着两个无声的影子。
沈知韫眼睑垂落,低着头,一个俯首、退让的姿势,温热的指腹摩挲着叶嘉的后颈,与他对视着,干涩道:“我错了。嘉嘉,我们谈一谈,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