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亚洲人是感情更加隐晦的群体,怎么这个人比英国人还要更坦率。
“乙骨。”她说,“阿加莎是个骄傲的人,或者说傲慢。她或许需要安慰,但她不会需要指点,尤其是在面对我们双方都搞不清的事情的时候。”
“而你连安慰都省去了。”
“我有更好的方式。”
她举起自己写好的弹劾报告,内容已经加密传真去了司令部,不出三天就能有结果。
“虽然只相处了很短的时间,但我判断你并不了解这场战争。”夏洛蒂温声说,“你不在乎这场战争,因为它和你无关。我由衷地感谢这一点,让我可以完全把阿加莎的事拜托给你,如果你还愿意的话。”
乙骨接过了那份报告,十分官方的说明,用简洁利落的语言清楚表述了阿加莎·特里斯蒂的「异常」。
并以指挥官的身份建议司令部将她调回伦敦接受心理辅导。
他隐约明白了什么。
“我和她很早就认识了,那时候她还是个很小的小姑娘。当然,我的年龄也不大。可我们的区别在那个时候就很明显了。”
夏洛蒂在提起以前的时候,温和的笑容真实了不少。
“我主动投身这场所谓伟大的战争,她的「无人生还」也一样。我不清楚你是否能理解之中的区别,适合这片土壤的并非阿加莎,而是她的异能。”
乙骨:“令人感到恐惧的能力吗?”
夏洛蒂点头:“她的异能适合所有需要暴力的土壤,不论土壤是苦寒是肥沃,是在伦敦还是在西伯利亚。”
“我和她的区别就是这样了,我有想要的东西,所以要赢,而她宣誓要守护的女王陛下远在伦敦,她只是不想输。”
乙骨笑了笑:“因为是骄傲阿加莎。”
“因为是骄傲的阿加莎。”
“所以……”乙骨思考了会儿怎么用英语来表述,夏洛蒂也耐心等着,半晌后他才开口,“所以你不想让她质疑使她为之骄傲的能力,不惜完全拒绝她的恐惧。”
乙骨的言外之意是:这样合适吗?
夏洛蒂也不知道。
她在能判断出准确形式的事情上可以做到完美无瑕,但这项本领放在朋友身上却失了灵。
因为是陌生的领域,甚至不能算是挑战,出现的怪物是她看不见的,也无法从根源上解决的。
于是也就只能退而求其次谋求其他办法了吧,如果不想坐视不理的话。
“我很喜欢阿加莎,她是我为数不多的朋友。”
夏洛蒂的语气里带着潮湿的怀念,像是伦敦的一场雨。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她一辈子也不会感到恐惧,如果有无论如何也没办法面对的事,那就不要去面对。把试图折断她骄傲的东西留在西伯利亚吧,因为我还在这里。”
也是有这样的家长。
在想了各种办法也无法理解小孩的困扰后,转而求助了咒高。
只要小孩能不再惶惶不安,不管要面对的是可怕的诅咒还是上天的恩赐,他们也只能做唯一「正确」的事。
夏洛蒂以「背叛」指挥官和朋友双重身份的姿态,正在做着能扫清前路的事。
经过一段沉默——夏洛蒂意识到自己在乙骨面前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
把自己的想法真是表达对她而言是再危险不过的事情了。
只要乙骨稍微有心就能察觉到她的弱点,这对于一个并非战士而言的指挥官是相当致命的行为。
可乙骨忧太的担忧是那样的直白,他好像会关心所有在他领域中饱受困扰的人。
「信赖感」,夏洛蒂在他身上感受到了这样珍贵的品质。
相信
阿加莎也一样,不然她也不会那样简单就流露出无比「真实」的一面吧。
“事实上……”乙骨忧太把弹劾报告放回了桌面,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手指挠了挠脸,眼神漂移,“夏洛蒂小姐,阿加莎她……”
“阿加莎她?”
乙骨叹了口气,说了实话:“阿加莎她就在门外呢。”
什么?
夏洛蒂第一次有些失态,险些直接推开椅子站起来。
乙骨忧太站起来,这场不算长但很高效的对话在这里就可以结束了,接下来的时间属于她们两个。
在离开房间的时候,乙骨和阿加莎擦肩而过。
他听到阿加莎用夏洛蒂听不到的声音小声说:“如果你要去那里,就只有现在了。”
乙骨失笑,回答:“好。”
阿加莎没看他,直接走进了房间。
关上门也能听到她趾高气昂的声音,带着独属于阿加莎的骄傲。
“我会回到伦敦,回到女王身边,听她的建议加入钟塔侍从。”
她似乎在宣告。
“如果需要我的话,我依旧会出现在战争的每一处。在那时,在我视线所及之处,无人生还。”
乙骨忧太感知着周围的咒力流动。
「改变人的心态,可比祓除诅咒要吃力多了。」
「好在人的一项宝贵能力就是,他们是会一直往前走的,为了适应环境,或是改变环境。」
这样想着,乙骨忧太决定听取阿加莎叛逆的「建议」。
职位最高的两个人都在房间,趁这个机会去那个「!」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