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禅走了,说完这段话之后走得很干脆,杜鄂还没有回答他,可穆禅就好像已经得到了一个确定的答案一般。
被他留在身后的杜鄂枯坐着,过一会儿才如梦初醒般拿起筷子,他吃了起来,手上筷子在桌上美食间来回,身上却依旧笼罩着一股外人也能看出来的低沉情绪。
桌上的茉莉花茶已经凉了,花香仍在,已不是融融暖香,茶汤的冰凉似乎也渗入了茶香里,如今闻着仿佛夜间凋零的茉莉花枝,有种沁人的寒凉。
杜鄂嗅着,神思不属地端起来喝了一口。
那苦涩到了极点的茶水,几乎让他的心里都泛起苦水来了。
杜鄂冲要过来添水的小二摆摆手,看那眼睛明亮、干劲十足的小姑娘冲他露出一个笑,忙碌却满足的模样。
这时候想想,在神女这儿见到的人们和其余地方见过的百姓是很不一样的,好像都显得格外“鲜活”。
不论是忧愁还是喜悦,杜鄂在这里见过的人们,脸上表情总是很真实,总是带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冲劲,而就杜鄂的经验来说,这种气质其实很难出现在为或者而奔波的升斗小民身上。
之前杜鄂并没有把这点不同放在心上,只想这长安城的百姓精气神确实与众不同,可穆禅这么一说他才恍然:
不是长安城的百姓与其他地方的百姓不同,若是神女不在,那长安城的百姓也不会是如今这个样子。
他心绪有些混乱,仍旧没有做下决定,心却好似已经有了偏向。
宗门创始缘由,也不过因为道义、因为百姓、因为师祖心中的“侠义”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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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鄂也离开了,他走得并不匆忙,甚至是有些迟的。
桌子上的小碟们被吃得干干净净,此时的太阳像是个金色的毛线球,高高挂在天上,巨大玻璃窗旁的木桌上,因此也铺上了一层金色的绒毯。
顶楼一个包间里,洛芙叶猫儿似的趴在榻椅靠背上,她看见杜鄂离开早茶楼的背影也不甚在意,只瞟上一眼后又眯着眼晒起太阳来。
刺眼的阳光落在她乌黑的发上,把那如瀑般蜿蜒而下的发丝映衬得闪闪发亮,好像她本身就在发光一般。
冷一坐在她旁边,眼眸中依旧平静如山雾,似乎是在看她,又像是在看蓝色的天空,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这北方的太阳虽亮得人睁不开眼,可深秋早上的太阳要说晒着多热,那倒是没有。
包厢里安安静静,洛芙叶晒了一会,终于感觉到无聊了,就这样软绵绵地从小榻靠背上滑下来,脑袋径直落在了冷一的大腿上。
陪着她安静晒太阳的杀手瞬间绷紧了大腿,肌肉还没放松,胳膊已经下意识伸出去将落在怀里的神女环抱起来,免得她从腿上滑落下去。
小半个肩膀被拢抱住,洛芙叶脸颊上不由得勾起一个笑窝,身子依旧软绵绵的,甚至连原本半眯着的眼睛也完全闭上,脸都没抬,就这样顺势往冷一怀里蹭了蹭。
这一连串动作格外娴熟,可见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洛芙叶的脑袋枕在冷一腿上,上半身都被揽着,暖烘烘的温度从相互触碰的地方渗入皮肤,好像连心情也渐渐变得更加愉悦起来。
她闭目养神,也不说话。
冷一垂着眼看她,她今日穿得简单,乌黑的发只是松松挽着,很合那慵懒妩媚的气质。
可漂亮归漂亮,那绒绒的小短碎发轻轻从冷一手腕间露出的皮肤上拂过,可苦了本就有些无措的杀手,一时间竟从手腕连带着耳尖都泛起红来。
他总有些无神的眸子忍不住半垂下来,眼眸也变得有些朦胧,竟像是雾雾的、要下起小雨的湿润森林,看起来有些可怜可爱。
当然了,因为形容的对象是个高大健壮还有肌肉的男性,要说这些形容词是洛芙叶因为喜爱有了滤镜,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洛芙叶眯眼看着,颊边露出浅浅的笑窝。
眼波流转间,她心里这么乱七八糟地想着,便又将脸埋回冷一的腰腹间,枕着那极有弹性的大腿,闷闷地笑了起来。
她这样毫无缘由地笑起来,冷一却已经不像两人刚在一起时候那般无措了,只是手臂稍一用力,那拢在她肩膀的手掌便又往前把她往怀里抱了抱,让她枕得更舒服些,可低垂的眉眼似乎也泛起些无声的温柔来。
他未问洛芙叶她发笑的缘由,就像他从未问过洛芙叶,为何要与他“谈恋爱”一般。
两人没有说话,那种静谧却也舒服的氛围却让人有种冬天暖洋洋泡着温泉般的舒适感。
顺着冷一的力道,洛芙叶舒服地挪了挪身体,换了姿势仰躺在他腿上,就这样由下往上看。
虽然是这样一个尴尬的角度,但是一仰头看上去,那连绵的、暧昧的红痕从紧缚的衣领处延伸出来,又在滚动的喉结上细密连成一片,一时间好像连那苍白的皮肤,都变成了被草莓点缀着的雪白奶油。
洛芙叶忍不住朝着那片痕迹盯了一会儿。
冷一被这样直白地盯着,其实感觉不太自在,但依旧沉默地纵她看着,只有喉结还是忍不住上下动了动。
洛芙叶便又笑起来了,甚至有点得寸进尺地伸出指尖去摸那片细密的红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