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腿微微向外打开直立在原地,泉雅就这么居高临下地和眼前被五花大绑在椅子上看上去处境凄惨的费奥多尔对视着。
对方因为看见他而发出的意味不明的笑声渐渐停止了,红得发紫的双瞳蒙着一层暗流涌动的雾霭,如同漩涡般想要将人的魂魄吸入深渊。
就如同外界称呼对方为“魔人”的名号那样,费奥多尔是个危险的男人。他是偏激的思想家,令人闻风丧胆的恐怖分子,去年的游轮事件的罪魁祸首,平等地打击着一切他认为的罪恶。
对方并不是值得信任的人选,但却是个头脑精明手握剧本的人才,可以为他提供策略和情报。
他骗了A。森鸥外并没有提出让他前来A的据点协助审讯对方的要求,同时料定以二人的关系,A不会向森确认此事。
离以声音为代价的契约的到期已经没有多少日子了,在计划恢复声音后脱离港口黑手党的隐匿期,需要利用死屋之鼠的势力获得武器供应和搜集外界的情报。
异能特务科的话毕竟还是属于政府,由于他的身份问题,种田长官还迟迟没有给他确定的回复,不能完全依赖那边。
因此,在反复斟酌后,主动前来这里的其中一个原因是他想与费奥多尔寻求日后的合作。当面对费奥多尔时,对方对他还没有衰退的兴趣他的不死之身是他能持续利用的最大筹码。
想着,泉雅又上前一步,选择蹲下身和对方平视。
费奥多尔原本在艰难地仰着头,此时终于得以垂下头将颈部放松下来,看着对方如此贴心的举动,他由于身体虚弱只发出了细微的声音,同时笑容不减:“……真是受宠若惊。”
泉雅拿出手机开始打字,完毕后用手虚掩着给对方看。
“呵……”眼底倒映着屏幕散发出的幽光,只是发出了声无意义的叹词,费奥多尔没有说话,表情也没多大的变化,只是用眼神鼓励着让对方继续。
二人都很清楚这里定有监控和监听。
于是泉雅继续用手机打字,给对方传达信息。
这是一部险棋,他正在铤而走险。
费奥多尔怎么可能会随随便便被A这种货色抓住,他要借着对方制造的机会浑水摸鱼进来找机会搞A。
这就是除此以外的另外一个目的、将未来的路铺好的第一步,需要的是日后一切行动的保障、硬通货——钱。
准确来说,他看上了A的财力,并有意向要抢在港口黑手党之前将其纳入囊中。
*
走私船船舱上层,A的办公室。
A正坐在监控屏幕前的座椅里,将一处屏幕放大,监视着最深处监`禁区里发生的一举一动。
刚才,当看到泉雅出现在监控画面中、来到魔人陀思妥耶夫斯基面前时,他面露嘲讽,发出了一声不屑的轻哼。
“那个市井医生……让一个乳臭未干的哑巴小鬼来协助我审讯魔人?简直要笑出来了。”
后面,
原本想把监控当笑话看的A在看到泉雅在用手机向魔人一次次表达着什么讯息、魔人看上去也只是微笑着乐在其中时(),他嘴角嘲讽的弧度逐渐压了下去。
监控看不清手机屏幕上的文字内容。
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掌控欲很强的A莫名地感到了不爽,他陡然从座椅里起身,太阳穴处的青筋跳了跳,拿起监控台上的对讲机朝负责监`禁区的手下下达了命令。
“动手。”
监控画面的角落,带着耳麦的手下接收到了A的命令,顿了顿后拿出提前被A要求准备好的迷药蹑手蹑脚地接近了正背对着他的少年黑手党。
与此同时,监`禁区中,察觉到了后方A的手下在逐步接近,泉雅瞳孔慢慢滑到眼角,判断着时间开始将手机中的讯息一点点删干净,除此以外再没有其他的反应和动作。
见状,费奥多尔笑容渐深。
以为那小鬼毫无察觉,A的轻蔑更甚,看着监控画面中的手下近身后将对方顺利迷晕,坐回了座椅里,感到有些无聊。
从对方进入船舱的那刻起,A就没打算让他就这么再大摇大摆地离开。
*
不知多了多久,随着药效的逐渐稀释,泉雅在某刻恢复了一点意识。
身体的感官开始逐一复原。
脑袋昏昏沉沉,耳边是忽高忽低嗡嗡的耳鸣,尝试着动了动手指,感觉自己的双手被死死地反绑在了背后,手腕被粗硬的麻绳勒得不过血,双臂酸痛发麻。
泉雅发觉自己的身体正向后斜靠在某处,触摸着身下,感受着触感……似乎是带靠背的皮质座椅。
很快,嗡鸣声消失,窸窸窣窣的硬纸张摩擦的声音钻进耳中,意识终于清明了大半,泉雅努力掀开了沉重的眼皮,头靠在靠背上眯着眼睛适应了室内白炽灯的光线后,从座椅里直起身。
“早上好,你醒得正是时候。”
坐在方正的赌桌前,泉雅循声看向了左侧正一副胜券在握模样的A。A手中拿着几张扑克牌,刚好将牌扔在桌上,牌面上是清一色的花色。
“方片同花顺,又是我赢了。”
“……”右侧,费奥多尔不知何时被解除了身上的束缚,他已换上了平常的着装,衣装整齐,身披着厚厚的长披风,头戴哥萨克帽,表情有些暗沉地看着自己手中的牌。
桌边,费奥多尔的筹码只剩下了零星的几个,而反观A手边,筹码已经摞成了小山高。
面前的赌桌、桌上的红酒、头顶的水晶灯……打量着四周的陈设,泉雅判断自己正身处一间宽阔的封闭休息室。
“睡得怎么样?”由于一直在赢心情还不错,A斜视向泉雅,带着嘲讽意味哼笑道:“像你这样玩着黑手党游戏的小鬼我的手下里有好几个,那个无良的市井医生想让你当干部?别开玩笑了。”
“虽说如此,你的狙法还不错,也算有点实力在。”继续道,A收回视线看向对面的费奥多尔,“而你,陀思妥耶夫斯基,去年策划了海上游
() 轮事件,差点让那些大人物葬身大海,你的能力实在是可圈可点。”
又继续自说自话地炫耀了一下自己的各方各面,A举起桌边的红酒,故作客气道:“你们,要不要与我合作呢?”
虽然是询问的语气,A的面上却是说一不二的表情,同时手上多了两个漆黑的项圈。
盯着那项圈,脑袋还因药效的残余有些倦怠,泉雅面无表情地歪了歪头。
A想要策反港口黑手党。
虽然一直将港口黑手党当成靠山和保镖,但是作为一个毫无忠诚心和道德底线的男人,他不愿屈居人下,一直暗戳戳地想要找机会谋反。
“从处境看来,我们似乎没有拒绝的权利。”
将手中的牌倒扣在桌面上,费奥多尔抬手咬着指甲,视线飘向一边,“唯一也许可以谈谈条件的人现在也被您绑住了双手,我也贫血体弱,做不了什么。”
“呵呵,你说得没错。”
“虽然现在才提醒您很抱歉。”到这,费奥多尔话锋一转,伸手将扣在桌面上的牌翻开,“我看您一直在说话不忍打扰,但上一局其实是我赢了。”
牌面上俨然是清一色的黑桃。
同花顺花色排名上,黑桃排在第一位,稳压最后一名的方块,仅这一局,A赢成一座小山的筹码就要失掉大半。
“……!”看见牌面,没料到自认为稳赢的赌局出现了这样的反转,A得意的表情稍微滑稽地扭曲了。
“不如再赌最后一局吧。”主动提出赌局,暗沉的神色褪去像是从未存在过,费奥多尔脸上的表情逐渐戏谑了起来,双手交叠将下巴放在上面,一字一句地微笑道:
“赌我们二人到底会是谁杀了您。”
闻言,A的小眼睛陡然睁大,起身提起桌上的红酒瓶就朝费奥多尔的头上砸去。
只听一声清脆的破碎声响,红酒在费奥多尔的头上炸开了花,说不清是酒还是血液的液体混杂着自他头顶流下,顺着下巴滴落在地上。
“看来你们还是不够明白自身的处境。”大部分脸被阴影覆盖,A发狠道,抬起另一只手握拳。
随着A握拳的动作,一直站在附近的两名部下登时颤抖着跪在了地上,难以抑制地发出惨叫,几秒后他们身体僵直,维持着跪地的姿势一动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