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
“然后…我就顺势坐着轮椅离开了,总不好意思一直待在那里看你的涂鸦,要是你突然又折回来了撞见也太尴尬了。”
夏旸没忍住轻笑一声,又问:“那我是什么时候坐上你的‘车’的?”
顾泊川亲了亲他的脸颊,道:“就在那天晚上。”
……
那天晚上顾泊川隐约听见院子里的声音,便来到阳台瞅了一眼,发现是几个大人带着孩子在捉萤火虫。
虽然离得有些远,看得并不是很清楚,但顾泊川知道小夏旸肯定在。
几天前他听见夏旸的母亲哄他说要带他捉萤火虫。
前几天落雨,草地潮湿,落不下脚,今天晒了一整天倒是全干了。
疗养院靠山,空气新鲜,绿化面积也大,每每到了夏天便能在晚上见到许多萤火虫。
一般来说顾泊川是不会在天黑之后离开房间的。
黑夜总是给人一种不安全感。
倒也不是特别害怕,毕竟是在疗养院,安全还是有保障的,只是下意识有些排斥在晚上出行罢了。
但是这天他没忍住,下去凑了份热闹。
医生只跟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没有问些什么,也没有上前叨扰。
他知道顾泊川喜欢一个人呆着,不能强行闯入他的世界,得循序渐进才行。
更何况他愿意主动离开房间是件好事。
捉萤火虫的地方靠近贯穿疗养院的一条小河,河边花草生得茂盛,萤火虫会比较多。
顾泊川怕水,便没靠得太近,只远远停在了草地这边,身边便是成片的向日葵。
离得近了,他很快便瞅见了一个熟悉的小身影。
小家伙手里拿着扎着孔的塑料瓶子,里面已经装着两点萤火了,而他正乖乖巧巧站在妈妈身边,瞧着有些胆怯的样子,不太敢去捉萤火虫,却又很喜欢这群一闪一闪的小星星。
也是,萤火虫凑近去看还是挺吓人的。
顾泊川倒是不怕,只是腿脚不便,懒得去捉,便只安静待在那里凑着热闹。
他坐着轮椅,较为显眼,没多久小家伙便发现了自己,眼神总是止不住地往他这边飘,却依旧没有靠近。
顾泊川没来由地有些小失落,不太理解为什么小孩儿总时不时给他送来小礼物,却不愿意亲近自己了。
如果真的生了气,应当彻底疏远他才对,为什么又总是偷偷送他那些东西?
顾泊川想得入神,倒是没注意到暗处的蚊虫。
才刚入夏,北方的蚊虫还没猖獗起来,顾泊川便也没有携带驱蚊止痒之类的药水的意识,就这么下楼来了这里。
待反应过来的时候脚腕已经被咬了好几个包了。
毕竟靠近水边草丛,萤火虫多,蚊子和其他咬人的虫子也多,夏季穿得少,露在外面的皮肤面积大,很容易被钻空子。
顾泊川皱着眉俯
下身去挠。
他虽没有那么娇气,但被叮咬的地方不太舒服还是有些影响心情的。
可没过多久,一个小身影突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顾泊川下意识抬眸,发现小家伙手里捧着一瓶喷雾,正眼巴巴地望着他。
与那日捧着糖果眼巴巴望着自己的画面十分相似。
见与他对上视线,小夏旸又举高了些手里的喷雾,小声说道:“小叔叔,喷喷,虫虫不咬。”
一旁正讨来药膏的医生见状收住靠近的脚步,停在不远处好整以暇地看着。
多与人接触是好事。
他也发现了,这小家伙最近一直偷偷往顾泊川的房间送东西。
顾泊川虽然没有主动与他接触,却也没有丢掉那些东西。
顾泊川微抿着唇,终于还是接过了这瓶喷雾,声音也小小的:“谢谢。”
他实在是没道理再拒绝小家伙的好意。
夏母自然发觉了夏旸的小动作,很快便跟了过来,但没靠得太近,只站在不远处看着两个孩子。
虽然她心有顾虑,不希望自家小儿子与顾泊川接触太多,怕影响到自家小儿子的同时也影响到顾泊川,但是事已至此,也就只能顺其自然了。
而且夏旸也没做错什么,见小叔叔被蚊虫叮咬便给他送来喷雾,是个乖小孩的行为。
她也不是什么不通情达理的家长,应当鼓励夸奖才是,而不是继续一昧阻止。
顾泊川在蚊虫叮咬的地方挨个喷了一遍喷雾,冰冰凉凉,倒是没有之前那么痒了。
合上喷雾盖子,顾泊川将喷雾还了回去,想了想,又补了句:“谢谢。”
并暗暗决定如果这次小家伙再提出“坐车车”的请求他一定会答应。
可小家伙只是接过喷雾,朝他笑笑便离开了,什么也没有再说。
顾泊川心底又是一阵失落,手指在轮椅扶手上烦躁地捏了捏,又伸手在轮椅侧边的储物袋内摸了摸,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
就应该装些零食小吃在里面的。
……
一直到晚上捉萤火虫的活动结束小夏旸都没再与他有任何接触。
他其实是有些想要主动靠近的冲动的。
但那边离河太近,他不敢靠近。
期间医生来过一次,将驱虫止痒的药膏放进了轮椅的袋子内,还问他想不想再靠近些凑热闹,他会一直扶着轮椅,但被顾泊川拒绝了。
他克服不了内心对水的恐惧。
散场的时候,夏母抱着满载而归的小夏旸和其他家长孩子一起离开了。
顾泊川见状也一声不吭地操控着轮椅回了房间。
可就在他关上门没多久正准备往轮椅的储物袋内装些零食的时候,一只小手轻轻推开了房间的纱窗。
一个装着萤火虫的小瓶子被一只小手塞了进来。
瓶子与晚上小夏旸手里的那个并不是同一个,而是稍小一些,里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