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锦想着沈裕不见得会听自己的话,但对着苏婆婆忧心忡忡的样子,还是没能说出口,只点点头:“我尽力劝着。”
“他待你与旁人不同,是肯多听两句的。”
容锦:“……”
她思来想去,也没明白苏婆婆这结论从何而来。
像是看出她的心思,苏婆婆无奈笑道:“公子是我自小看着长大的,对他的性情再了解不过,你信我。”
她轻轻拍了拍容锦的手背,又打趣了句:“你若肯软下性子同他撒个娇,怕是事半功倍呢。”
容锦被苏婆婆逗得红了脸,忙找了个借口,到外间门收拾旁的去了。
转眼到了启程的日子。
容锦已从成英处得知行程安排,先走半日陆路,而后在渡口换乘大船,走水路南下。
沈裕与随行的属官同行,她不会骑马,则是一早随着压行李的车先至渡口等候。
偌大的渡口人来人往,恰巧有商船靠岸停泊,脚夫们忙着搬运货物,周遭的摊子也不断吆喝着叫卖,热闹非凡。
夕阳的余晖在水面上镀了一层碎金,水波粼粼,浮光万顷,显得格外开阔。
容锦从没乘船出过远门,见着这等情形,只
觉着新奇有趣。
沈裕一行人到来时,容锦正在路旁的茶饮摊子续水。听着马蹄声回头看去,一眼见着为首的沈裕,以及他身后的沈衡,不由得一怔。
她未曾多问,压根不知此行还会有沈衡。
茶摊的小厮在铜壶中添满热水,半是疑惑半是催促地唤了声,容锦才蓦地回过神,放下几文钱道了谢。
等候已久的驿长立即迎了上去,行礼后,在前殷勤引路。
沈裕将缰绳予了侍从,掸去衣上细尘,瞥了眼不远处的容锦。
他身边簇拥着不少人,容锦稍一犹豫,还是决定不在此时过去“凑热闹”。她拎着铜壶,坠在众人身后,同搬行李的小厮一同不紧不慢地上了大船。
舱室早就安排好,以沈裕的身份,分到的自然是最为宽敞那间门。
两大箱子行李堆在房中,也不显得拥挤。
容锦拿热水烫了杯盏等物,沏了壶沈裕常饮的药茶放着,又用浸湿的帕巾擦拭器具,慢慢收拾着。
大船驶离渡口,容锦推开半扇菱格窗。
江风比地上的风更大些,吹乱了鬓发,耳垂上的坠子摇摇晃晃,她却并没躲避,倚在窗边看风景。
直到沈裕推门而入,才猛地回过神。
“热茶和茶点已经备好,”容锦收回视线,含笑道,“公子可还有什么吩咐?”
她心情好与不好,很容易就能看出来。
就譬如眼下,话音里都不自觉带着些笑意,并不是以往那种看起来温顺实则敷衍的模样。
沈裕的目光在她脸上微微停顿,隔窗看江景,只觉着稀疏平常。
只是女子常困于深闺之中,从生到死,都未必能出几回远门……
她这点雀跃,应当也是因此而来。
思及此,沈裕难免心软了些。
容锦将房中收拾妥当,天色也已经彻底暗下来,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一桩要紧事,迟疑道:“奴婢应当住何处?”
“船上住处有限……”
这话并非作伪,因此次随行之人不少,舱室分得七七八八,各家的仆从都得凑活着三四人一间门房歇息。
若是侍卫小厮倒还罢了,女子难免会有诸多不便,何况她的身份还要更为特殊一些。
“要么下令叫人再挤一挤,为你挪出一间门空房。要么……”沈裕放下茶盏,眸中映着烛火的幽光,平静道,“你与我同住。”
容锦僵在那里,半晌没能说出话来。
沈裕的措辞很微妙,叫人为了她折腾,这种事情容锦自然做不出来,何况那未免也太惹眼,说不准还会惹来非议。
两害相权取其轻,就只剩了唯一的选择。
容锦目光游移,双手握在一处,稍显局促地摩挲着指节,开口也显得格外艰难。
沈裕一早就知道容锦会如何选择,好整以暇地等着,从她口中得到了意料之中的回答。
他低低地咳了声,应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