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没旁的意思。”
公孙玘干巴巴地解释了句,正不知如何是好时,仆从急匆匆地报了宫中新传来的消息——
望仙台那位早产,诞下一位小皇子。
而僵持已久的朝局,以此为契机,终于又有了动静。
朝会恢复如常。
朝臣们铆足了劲儿,准备继续同这位“大病初愈”的圣上好好辩论一番,务必将前回的事情要个结果。
可还没来得及开始,便结束了。
大殿之上,萧平衍亲自宣布,为郦妃与小皇子祈福,大赦天下,这其中也包括牢中扣押着的那几位。
甚至没有杖刑责罚,只是令他们缴清赎罪银。
事情就这么轻描淡写地揭过。
更让人意外的是,萧平衍竟还主动提及上元节“灯塔”一事,揽了自己的错处,宣称今后杜绝奢靡之风。
朝臣们的长篇大论堵在嗓子眼,面面相觑,对这个结局始料未及。
震惊与疑惑之余,也有人对此倍感欣慰。
譬如周老太傅,他是真心盼着萧平衍能改过自新,不说当一个多有能耐的贤明君主,至少虚心纳谏,听得进去劝。
公孙玘含笑附和着,将自己这位恩师送走后,转头就又去找了沈裕。
他压根不信什么大彻大悟、改过自新,一见沈裕,开门见山道:“咱们这位圣上,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不必着急,”沈裕翻看着户部递上来的赈灾粮款预算,眼皮都没抬,“只管等着看就是。”
他圈了一笔,又道:“请皇后多加小心。”
公孙玘在旁的事情上兴许懒散,但在周皇后的事情上,却是十分上心,当即应了下来。
接下来的日子,萧平衍倒真是一副痛改前非的架势,颇有登基那会儿勤政爱民的样子。
就连最严苛的崔御史,都没挑出什么错。
仿佛一切都在好转。
因着转变是从小皇子诞生开始,渐渐的,竟开始有传言,说这位小皇子是本朝的“福星”。
容锦在绣坊帮忙时听人提过。晚间聊起闲话,随口提了一句,疑惑道:“这背后,应当是有人推波助澜?”
可就算中宫皇后未曾诞下嫡子,以郦妃的出身,无论恩宠如何,她的孩子都不可能继承大统。
除非萧平衍当真失心疯了。
因才沐浴过,半干的长发拢在一侧,洇湿了雪白的中衣,逐渐透出海棠红的心衣。
沈裕眸色愈深,将人置于膝上,慢条斯理地解着系带:“他若能这般十几二十年,长久下去,倒未必不能成。”
可萧平衍若有这个心性,又何至于此?
他这些时日冷眼旁观,看着
() 这些所谓的谋划,只觉可笑。
但此事,又恰巧勾起沈裕另一桩心事。
他拢着容锦的腰,反复唤着她的名字,声音低哑而缠|绵。
容锦被他这般哄得身子发软,小声道:“你有什么话,只管说就是。”
沈裕不动声色:“锦锦,你何时情愿为我生个孩子?”
许久之前,沈裕也曾问过这样的话,只是他那时独断专行,话问得远不如今日这般顺耳。
容锦那时听了,满心惶恐。
在她看起来,孩子并非争权夺利的工具,这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定下的事情。
她那时从未想过与沈裕长相厮守,自是不肯答应。
至于如今,容锦不似早前那般抵触,却对沈裕突然旧事重提感到不解。
容锦抬眼看他,认真道:“我以为,你并不喜欢孩子。”
这话没说错。沈裕待除她以外的人,总是格外没有耐性,一直以来也从未见他喜欢过哪家的孩子。
前些日子沈裕休沐,两人同往城外山寺赏桃花时,曾遇着旁的香客带了孩童,他的态度可见一斑。
沈裕避重就轻,只道:“旁人的孩子与你我生的,自然不同。”
容锦想了想,趴在他肩头,柔声道:“若怀了身孕,便不能再如现在这般,得精悉心将养着。十月怀胎生下后,纵有乳母,也总得日夜分心照看孩子……”
沈裕甚至不愿她将精力多分给容绮,恨不得两人之间再无任何人妨碍,又岂能容忍这些?
只一想,便又改了主意:“罢了。”
他本就不是真心想要什么孩子,溯其根源,是想要容锦的态度罢了。
容锦看出些端倪,又问:“可还有旁的话?”
沈裕却不再多言,只是按着她的腰,力气更重了些。
除却破碎的喘息,容锦再说不出什么。
好不容易等到事了,她有气无力地伏在沈裕肩上,正欲开口,门外却传来成英的声音。
“公子,齐统领来了。”
容锦立时清醒过来,捂了捂发热的脸颊,催促道:“你快些去吧。”
沈裕轻笑了声,将她抱回枕榻上,盖好锦被,这才离了内室。
饶是沈裕,也没料到齐钺会来。
两人早年虽为师兄弟,但近年已经逐渐疏远,在江南之行、肖望野过世之后,更是哪怕偶然遇着之后的颔首问候都没了。
而更令人意外的是,齐钺并非递了拜帖,从正门光明正大来的。
他一身漆黑的夜行衣,几乎与浓稠的夜色融为一体,端正的脸上满是凝重。
相较之下,沈裕就显得不大像样了。
宽袍广袖随意系着,长发未曾束冠,只用了根松绿的发带系着,姿态懒散,眼尾微微泛红,犹带未曾彻底褪去的□□。
齐钺等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一见沈裕这模样,忍不住先皱了眉。
他随肖望野,是个极正派的人,这些年来循规蹈矩,自然看不惯这些。但这回并非为此而来,只能勉强忍了。
沈裕却笑了起来,缓缓道:“齐统领深夜造访,不知所为何事?”
他们师兄弟之间已经许久未曾像现在这般了。
只是齐钺一开口,原本还勉强算是平和的气氛烟消云散。
“师父过世之时,你在宣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