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之上,众人的意见各异，有人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认为款项绝对不能一次性支付给克莱因生物科技,就算是提前支付70%的预付款也有危险。

凌如繁仍旧坚持：“你们的意思是选择价高量小的方案A？”

李云和没什么把握地说：“方案A还可以谈嘛。”

其实他们也知道没有什么可商榷的余地了,克莱因生物科技没钱，没钱是抑制生产的罪魁祸首。

众人你一言我一句,各抒一词。

沈然的伤还没有好利落,他走到向栀的位置，坐下。

等众人又讨论了十多分钟后,沈然悠悠开口：“各位领导不敢选择另外两种方案的原因是担心克莱因生物科技跑路,只要没有这个忧虑，方案C就是最佳的选择。与其讨论到底选择哪种方案,不如讨论如何杜绝克莱因生物科技的跑路。”

众人的目光看向沈然。

沈然笑了一下说：“凌副说得对,克莱因生物科技没有跑路的资本。各位不相信的话可以代入向栀小姐，在联邦的监察之下,如何卷款？就算不要钱只身逃跑,又要怎样逃？诸位领导的担心有些多余了，向栀小姐只是一个普通人,她没有光照组织的支持，更不是觉醒者。我与向栀小姐出过任务，她连轻型手-枪都握不住。”

顿了一顿,沈然继续说道：“况且向栀小姐已经通过了真言的检测，她站边联邦。她现在是想要钱,原因也说得很明白了,克莱因生物科技没钱，她需要联邦支付全款来保证克莱因生物科技的运转。”

有人没好气：“你是说我们的担心是小题大做吗？”

“可别误会。”沈然掀了掀他的狐狸眼，说,“我的意思是，向栀小姐会不会拿钱跑路，让张煜来验证不就行了？如果向栀小姐再次通过真言检验，三个方案里，方案C是最好的选择，如果出了事，我愿意一力承担。”

凌如繁冷声：“沈然说得对，你们认为克莱因生物科技会跑路，至少说一说它要怎么跑？D1项目确实让联邦经济紧张，但我们应该向前看，而不是因噎废食。”

众人还真被噎住了。

沈然看着凌如繁，他没再开口，在接下来的讨论中，他收回视线，看着面前被向栀遗留下来的纸杯，杯中清水见底。

他慢慢压下自己原本的想法，他是小心谨慎的人，哪怕0.01%的跑路概率也不能忽视。但看着凌如繁舌战群儒，他作为凌如繁的人自然不能在会议上与凌如繁唱反调。

最终，凌如繁问角落里始终不发一言的竹竿意见。

竹竿站起身：“这事已经交给了军事部，其他部门给出意见，军事部自己权衡。我和王先生都没有意见，我来这里只是督促你们尽快完成愈合凝胶。”

一些持反对意见的知情者当即噤声了，王先生并不在意愈合凝胶，在意的是愈合凝胶后对于自主意识的研究。

凌如繁对李晋说：“让张煜去问一问，如果克莱因生物科技没

什么问题就选择方案C。()”

会议结束，众人陆续走出会议室。留下军事部的两个人，凌如繁看一眼沈然，问：“你怎么看？?()『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自己养大的小孩，凌如繁最为了解，她知道沈然持着与自己相反的意见，否则他会在一开始就表明态度。

沈然说：“我的想法就是我刚刚说的那样。”

“不过。”沈然话锋一转，“军事部不能再有失误了，在联邦收到货之前必须盯紧向栀，凌副，我来盯——”

凌如繁说：“你的伤还没好，我知道该怎么做，你好好休息。”

沈然还想说什么，凌如繁不耐烦地打断：“你也看见了，太多人不想看到军事部将功补过，五千亿的人形兵器到现在还没找到，稽查部一直想甩锅给军事部。你好好养伤，尽快恢复回岗，别因小失大。”

沈然只好：“是。”

……

第二天，向栀又来到了军事部。

因为参会人员不多，这次是个小型会议室。

参加者也只有向栀和张煜两个人。

张煜这次收拾妥当了，笑着与向栀说：“向栀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向栀冲张煜笑了一下，装懵：“我以为军事部叫我来是签署合同，怎么是张队？”

张煜说：“凌副有点事，我先来和你聊聊。”

“聊聊？”向栀坐在座位，故意抬高尾音。

“好吧。”张煜笑起来，“是有点事要与向栀小姐说。”

向栀点点头：“请讲。”

张煜一边调试光脑一边用开玩笑的语气说：“联邦是打算选择方案C的，向栀小姐拿到这笔钱，不会跑路吧？”

向栀面色不改：“张队很会说笑。”

张煜抬眸，紧盯着向栀：“向栀小姐，我想知道准确的答案，会或者不会。”

向栀勾了勾唇：“不会。”

剧痛，溃烂，血腥被她咽进喉中，这种明目张胆的谎言让她的舌头好似被割掉，差一点她就无法掩饰痛意，天知道她的手心掐出多少指印。

她拿过纸杯喝水，随后放下。张煜朝着纸杯看去，被向栀抿过的边缘干干净净，清水澄净透亮，盛着天花板的灯辉。

张煜抬眸，向栀苦恼地说：“到了这个时候，联邦竟然还不相信我。”

说话间，舌头灵动自如，证明她没有说谎。

“抱歉。”张煜没有过多解释，虽然这一切都是上头的命令，但他既然选择来执行，他本人凭什么得了便宜还卖乖？他说，“向栀小姐，联邦需要录入愈合凝胶的配方。”

向栀一顿，神色黯淡下去：“这，不太好吧？”

张煜说：“这并不是针对，不仅仅克莱因生物科技，任何专利都需要在联邦登记，所有公司都是这样。向栀小姐可以查一查，曾经的克莱因科技也会向联邦提供武器的制造方法。”

说着，张煜简单地给向栀看了看，联邦资料库中收录的专利。

() 仅看了一眼，张煜便关闭，说：“你放心，联邦绝对保密，不会向任何公司透露。”

向栀垂了垂眸：“如果我拒绝呢？”

张煜叹气：“那么克莱因生物科技就无法得到联邦的产品上市许可。”

“既然话说到这份上，行吧。”向栀笑了起来，“我回去后就会把愈合凝胶的配方交给联邦。”

张煜摇头纠正：“是现在。”

在真言面前，交给联邦配方，确认克莱因生物科技没有隐瞒。

向栀低头操作光脑，把编写好的愈合凝胶配方发给了张煜。

张煜例行问：“是全部吗？”

向栀：“是。”

舌头一疼，事先涂抹的愈合凝胶很快让溃烂的伤口痊愈。

张煜又问：“全部正确吗？”

向栀：“当然。”

舌根再次传来的痛感，让向栀不由拧眉，她很快抚平脸上的表情，说：“现在可以了吗？”

张煜点头的下一秒，向栀起身而去。遇到沈然她也没停下，权当看不见，径直离开了军事部。

沈然转身看一眼向栀离开的方向，走入会议室时，与张煜迎面对上。

沈然停下来，问：“张队，怎么样？”

张煜说：“没异常，特情处还有事，我先——”

沈然问：“专利登记呢？也很配合？”

张煜停下脚步说：“那倒没有，她犹豫了很久，不过很正常，有几个公司愿意把底牌交给联邦备份。现在问话也问了，配方也登记了，我的任务应该结束了吧，你们军事部尽快找时间把合同签了，特情处也好放心。”

沈然笑着说：“行。”

……

联邦打款的这一天，天光城是难得的阴天。乌云压在天际，酝酿着一场狂风骤雨。

向栀把办公室里的百叶窗打开，室内没有开灯，唯一的光线就是窗外黯淡的天光。

身后，蒋霓看着向栀带回来的合同，每一项条款反复看几遍。

十个亿到账，愈合凝胶的单价被压到三千三，联邦共计购买了三十万瓶愈合凝胶。合同注明，未来十年内，愈合凝胶的价格不涨，若有降价，差价以增加愈合凝胶的数量来补。

蒋霓看完后把合同往桌上一扔：“不愧是联邦，霸王条款呢。”

“十个亿，这超过我们的预期，联邦出手还挺大方。”蒋霓皱着眉，“不过给你说的坏消息，公司的账户以及公司上下所有员工的账户都被监管了，十个亿要怎么转移出去？”

她们的转移计划不能没有钱，不然就算成功逃到世界之北也没多大作用，那里除了偷窃抢劫以外可没有其他来钱的途径，如果没有钱，她们的另起炉灶就会失败于没有薪火。

向栀转过头去：“把所有钱全部转移是不现实的，我们能转多少转多少。”

蒋霓问：“怎么转？”

向栀说：“曾经的克莱因就是一场完美的教学。”

唯一的变故点就是在她这里，但这一次，她亲身参与跑路。

蒋霓挑眉：“怎么说？”

向栀：“曾经的克莱因科技上市了一批电子产品，这一批产品就是克莱因转移财产的途径。我们不是要上市愈合凝胶么，首先——”

愈合凝胶需要含有不定根原基的黄玉果，克莱因生物科技与众多种植黄玉果的果农（散户）签订了购入合同。

“为什么要与散户签合同？”蒋霓问。

“价格便宜，并且一定会吸引一些投机取巧者。”向栀答。

实地考察散户果农的果园是不现实的，只需要向克莱因生物科技提供相关资料，证明自己的果园内种植黄玉果，便有了资格与克莱因生物科技谈合作。

一些人便有了歪心思，这个世界最简单的事就是造假资料。

阿三和亚托斯并没有果园，但是他们制作了假的材料，发送到了克莱因生物科技。因为收购价实惠，克莱因生物科技很快地联系了他们，他们相谈甚欢很快签署了合同。

阿三对心有戚戚的亚托斯说：“我早就说过了，克莱因生物科技根本不可能实地考察的！而且克莱因生物科技去哪里验明资料真假？那是联邦才有的权限！与克莱因生物科技签合同的果农那么多，难道联邦会一一查明？联邦没这么闲！”

亚托斯对阿三比了个大拇指，结巴着说：“还……还是阿三哥厉害。”

克莱因生物科技的预付款很快到账，阿三和亚托斯嗅到“商机”，联合更多的人制作假资料送到克莱因生物科技审核，然后就等着克莱因生物科技打款，反正还没到水果的交货日期，在这之前能骗多少骗多少。

克莱因生物科技的进出账每一笔都显示在了联邦工商部的后台。

监管者看到这些交易信息头都大了：“这要怎么查？我的天，这又是假资料，这是我们查到的第八个了吧，克莱因生物科技都不核对对方资料的吗！”

另一个监管者说：“克莱因又没有审核权限，看到对方资料齐全肯定就信以为真呗。向栀小姐确实是生物天才，做生意还差了一些，贪图散户出售的黄玉果便宜，却不知道这里面会有这么多坑。”

这个监管者：“需要上报吗？”

另一个监管者说：“还是上报吧。”

这个监管者把查到的假果农信息整理后上报给了上级，仅得到继续关注的命令。

另一个监管者笑着说：“能怎么办？联邦肯定不能帮克莱因生物科技出这个头，帮忙出头了，克莱因生物科技不就知道联邦在监视他们了。”

这个监管者点点头：“也是。”

他继续监管着克莱因生物科技的账户，那些假果农的账户便都被放过了，反正每个账户入账的金额都不算太高。

但加起来便多了。

克莱因生物科技自己创建的众多假账户里，只要钱款到账，就会立刻提取现金。这些现金装在了箱子里，等待时机寄出。

很快，

寄出的时机就到了。

果农履行合同，往克莱因生物科技寄来愈合凝胶所需的黄玉果。

一些检验不合格的黄玉果被原路退回，现金便藏在黄玉果之下。因为是原路退回，联邦并没有多查，在几次检查发现都是正常包裹后更是直接开了绿灯。